罗列莱口哨杀人曲
赤川次郎
1 消失在罗列莱
岩石终究是岩石。
这个真理──虽然不必说得如此严重──即使是来德国旅行还是没有改变。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什么嘛!就是那玩意吗?」
野野村和子取下架好的相机。
「就是这个……」
山形久江兴奋地叫道:「听到没!神秘的歌声……」
「这就是神秘的歌声吗?」
野野村和子皱起眉头倾听从下行游船的甲板上所传来的「罗列莱」曲,嘟嘟嚷嚷地说:「用那么大号的扩音器。」
「不是这个啦!」
山形久江失望地说道:「我是说从那个岩石传来的。」
「哪有?」
「算了!连一点想像力都没有。」
的确……。虽然说是出了名的罗列莱岩石,不过要求它的姿态特别与众不同,或许是有些过分。可是,从船上仰望高耸的岩壁顶点,只见插着一根旗子,让稍有点浪漫想像的观光客感到失望,也是难免的。
不过,平常就自认为是浪漫主义者的山形久江,却是想像那位站在岩石上的谜般美女,一副非常满足的表情。
另一方面,现实主义派的野野村和子则说!
「还是拍一张相吧!有照片为证我们来过这里。」
改变心意之后,把自动对焦距的相机对准罗列莱岩石。
山形久江这趟来德国旅行没有带相机。
「我是用心的眼睛观赏,所以不需要相机。」
从旅行出发之前就已经表明了这一点。
正月的下行之游,映着蓝天的丰沛水流,带着春的暖意,闪闪耀眼。
这是个美丽的季节。不至于像夏天那样被汹涌的人潮所淹没,也不至于像秋天那样冷得令人发抖。如果把德国比作日本的话,那么这里的纬度大约相当于北海道。
下行游船上看不到日本团体观光客的影子。看来像是美国人,相当岁数的一群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们之间的欢笑喧闹看起来有点「孩子气」,非常纯真,相对之下,日本人就显得有些冷漠。
既不像野野村和子的现实主义者,也不像山形久江的浪漫主义者,有阪千寿站在两人后方,抬头仰望罗列莱岩石。
「咦──」
自言自语说道,「那个人不要紧吧?」
从甲板小心翼翼的下了陡斜的阶梯,只见一位穿着灰色大衣,五十出头的日本男子,坐在空空荡荡的船舱内长椅上看观光简介。
「──你还好吗?」有阪千寿开口问道。
「噢,谢谢您。」
头发已全部泛白,看起来像六十多岁左右。一眼给人的印象像是位大学老师之类的绅士。
「托您的福……。已经完全稳住了。谢谢。」
「最好随时把药带在身上。」
「是啊!」
绅士点头说,「本来是随身带着的,只有今天放在饭店里忘了带出来。等船靠了岸,我们就马上要回饭店。」
「请多保重。」
「你们──有三个人吧?」
「是的。我们都是护士,在同一家医院工作。」
「原来如此,怪不得……」
绅士笑道,「□知道是这样,说不定就不会发作了。」
「这么有效?那真是太好了。」
有阪千寿微笑道,「我想您走路不要走太快才好。──那,我先走了。」
有阪千寿点头告别,正要上甲板时。
「啊,等一下──」
绅士叫住她,「我该怎么谢你呢……」
「不用了……。小事一件。」
「不行不行。因为你,我才捡回了这条命的。」
绅士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纸袋,「这是──在途中的古城买的钥匙练,刚好有三个。虽然不值什么钱,不过说不定其他地方买不到。」
「可是,这是您特地买的……」
「买了也不知道该送给谁。只是想说或许会用得着才买的。──一位一个,请你收下。」
绅士说着,把纸袋塞到有阪千寿的手里。
「那……您的好意,我就收下了。」
「不要客气,接着还继续旅行吗?」
「下一站到巴黎,然后回日本。」
「这样子啊。祝你一路顺风。」
绅士轻轻握住千寿的手。
「谢谢──」
千寿走回甲板。
当然,乘坐这艘下行游船的人,都是为了要欣赏两岸的风景。船舱内除了这位绅士之外,没有其他的人。因为在船舱里,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千寿一离开,这位绅士好像对欣赏外面的风景丝毫不感兴趣似地继续看着德文观光指南。
喀当!听到声音,绅士抬起头来。
船外的气候温暖宜人,可是一位穿着有点不合时宜的防水长大衣及深戴一顶呢帽的男子,朝绅士的方向走去,木制的地板发出了脚步声……。
「──喂!」
两艘游船会船。
对方船上的日本观光客也向这边挥手招呼。野野村和子大声挥手呐喊,山形久江听了皱起眉头。
「旁边的人在看啦?」
「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
久江叹气说道,「再也不跟和子一起旅行了。」
「随你便。」
在一旁的有阪千寿只是微笑听着。
每旅行一次,久江便会说这句话说个五六次。
旅行结束,在机场或车站分手时,三人都会认为这是最后一次的三个人旅行。可是,下一次还是三人同游。当然,三人之中如果有人结婚的话,则又另当别论,不过由于三人都二十五岁了,什么时候都可能有人结婚。
「啊,昨晚的肉好大块。」和子伸伸懒腰说道。
「在莱茵河的船上,能不谈昨晚的肉吗?」
「因为我很感动啊!有意见吗?久江会为不能吃的风呀光呀而感动。而我是因为便宜的肉而感动,道理是相同的。」
「说的也是……」
千寿把那位绅士送的钥匙练交给两个人。
「──耶,真有意思。」
和子看着说,「三个都不一样耶。」
「是西洋棋棋子。」
久江说道。「我要这个骑士──」
「我要──这是什么?」
「城堡。」
「是吗?我以为是头盔。」
「那,我要这个。」
千寿把剩下的一个拿在手上,「这是什么呢?」
「我看。」
久江瞄了一眼,「那是主教。」
「主教!──唉!好吧,反正适合诚实认真的我。」
「自已夸自已,真不害臊!」和子笑道。
「我觉得你们两个都应该去道谢一下。」
千寿说,「他现在一个人在那船舱里。」
「这样子啊!久江,走吧!」
两人发出喀哒喀哒的脚步声,走下甲板。
千寿靠着栏杆,了望河岸缓缓而去的绿色景致。微风徐徐,终于适应时差的头脑感觉非常舒畅。希望一直都是这样……。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有这种瞬间想法也是幸福的。
休息片刻,正要转身时,肩膀撞到一个人。
「啊,对不起。」反射动作说道──。
对方是一位将大衣领子竖起的男子,呢帽戴得很深,几乎看不到脸。
看了千寿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走掉了。
「──奇怪的人。」千寿撇头说。
是日本人吗?不太清楚。
不像是看风景的样子,快步离去,消失在其他的观光客之间。
「──喂,千寿。」
和子们回来,「下面没有人啊!」
「咦,真的吗?」
「嗯。空空的。」
「那一定是身体恢复,上来甲板了。」
那边也有一个到甲板的出口。
「下船时,如果遇到了再道谢可以吗?」久江说道。
「好吧!」
千寿点头说。
三十分钟后,船到达河岸。
千寿,和子,久江三人,比其他船客还要旱一步下船,看看那位绅士是不是会随后下来。
但是──客人几乎都下来了,还是没看到那位绅士。
「奇怪!」久江纳闷说。
「一定是先下船了。」
和子说,「走吧!」
「嗯……」
千寿怎么都无法释怀。当然,和子说得没错,可是……。比自已先下船的客人,千寿也都一一看到。里面好像没有那位绅士。可能是看漏了吧,要不然的话──莫非!是从船上掉下去吗?
如果是这样,应该不会没有人发现吧?
「千寿,走了。」
被和子催促,千寿转过身,将游船抛在身后离去。
那位绅士送的钥匙练,收在肩膀上的背包里,千寿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
2 水中的少女「喂,晶子。」
肩膀被拍了一下,丹羽晶子回过头。
「凉子啊……」
「怎么了,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晶子微笑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要刷新纪录?」
「一定要试看看。」
田中凉子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
室内游泳池散发着一股水的味道,丹羽晶子非常喜欢。
「──水波好柔哦!」凉子回答说道。
「嗯。」
晶子让手脚稍微柔软之后,和凉子一起走向游泳池。
高中二年级,十七岁。
一穿上比赛用的泳衣,苗条但却有女人味,丰满的线条清晰可见,好像镶了框似的。
如果是为了参加大赛而练习,肩膀和手臂会长肌肉,不过晶子和凉子不论再怎么努力,都不像是要参加奥运会的标准,所以并不怎么引人注目。
两人的身体滑进水中似地消失。
在水里是一种幸福……。
晶子缓缓拨开水时想着。
只有游泳这件事,才可以无意识地进行。
虽然这样自由自在地游着,但是对晶子而言却是最快乐的时刻。──不过说是自由自在,却已达到普通人拚命游泳时的速度。
「──还是不太对劲。」
坐在游泳池旁的凉子说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没事。」
晶子仰泳,缓缓游过凉子的面前。
从玻璃的天花板,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
那种湛蓝令人生起一种悲伤的感觉。
「到底怎么了,晶子?」凉子问道。
「没事……」
心里的痛楚即使对别人说了也不会消失。就算是从小学就认识的好朋友也一样。
──对不起。
他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从昨晚就一直、一直不断响起。昨晚,晶子一觉也没睡。
夜里,相约在常去的公园见面,他没看晶子的眼睛,有口难言地说出「对不起」时,已经知道他接着要说什么了。
仔细回想,大约从两个月前,他总是找藉口不和晶子见面──终于明白了。
另一方面,也听到谣言。就是看到他和别人──那个看起来有点轻浮的女孩子走在一起的摇言。
虽然晶子不认为那是谎言,但是她深信会走在一起,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是的!他也经常和其他的女孩子出去玩。
我们又不是末婚夫妻……。
内心虽然感到害怕,但是晶子故意不想那个问题。那个即将到来的问题。
──为什么,他会骗我?
只要我隐瞒他跟别人交往的事,见面的时候表现出像情人的样子,我就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可是──不行。他是很诚实,不会说谎的人。
就是喜欢他这一点,而现在却……。算了,昨晚他说了那句话,我也听到了。
而且,我也笑着说:「谢谢,我很高兴。」
最后还握了手。他的手流着汗,尽管是在凉凉的夜里。
如果大哭或是硬拉住他,说不定他不会与我分手,说不定他会离开那个女孩子。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这种特意修饰的外表,是打算像电影里的女英雄一样吗?
是希望扮演一个帅气地将男人抛在身后而去的「诚实女人」吧……。
总之──已经结束了……。
「──晶子!」凉子叫道。
「嗯!」
该正式上场了。
游泳池边的看台上,父母,家人和学校的朋友已坐了近百人。
这附近三所高中的游泳部,经常举办游泳大赛。半年一次。──以前,晶子非常活跃,都得第一名。
「你看!」
凉子说道,「你男朋友来了。」
怎么可能?──忍不住地想这么说。
可是,晶子的眼睛很快找到坐在观众席后方的他。
目光一交会,看到他挥手,开口叫道:「加油!」
胸口变热。 他回来了!
重新考虑之后,还是选择我。嗯,太厉害了。晶子差点想笑。
「晶子,上场了。」
「好!」
咚咚,小跑步跑上起跳台。
一百公尺,蛙式。这是晶子参加的项目。此外,还参加了接力赛。
五十公尺的游泳池,从起跳台上方,看起来相当宽广。
水面微微泛起波浪。
「──预备。」
声音响起。
低下头,做好预备动作。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突然间面无血色。──枪声。
反射地,晶子的身体朝水面飞去。
「──太棒了。」凉子自言自语说道。
晶子前半段以高速度飞出去。不像以往的晶子,凉子心里想着。
这样,说不定后半段会超前领先。
折回。──一定得第一。
观众席上的亲友们站了起来,高声呐喊加油。
不过,凉子感到不安。晶子是怎么了!那种游法非常认真正经。
游到游泳池中间时,晶子的头突然从水面消失。
「晶子……」
是潜到水里吗?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浮上来!
「──晶子!」
凉子跳起来。身子一跃,一口气潜进水里。
晶子沈到游泳池底。
振作一点!凉子将晶子的手臂绕到自已的肩膀上,用力踢游泳池底──。
老师和指导员跑过来。
「叫救护车!」凉子叫道。
观众席上,晶子的父母脸色苍白地站起来。
椅子发出声音翻倒了。
救护车的警笛声传来,是五分钟后的事。
3 老朋友「啊 啊。」
野野村和子打了个哈欠,「已经结束了吗?」
「什么!你不是说想赶快回日本吗?」山形久江开玩笑似地说。
两个人总是互相消遣,有阪千寿只是在一旁笑着听。
「当然想回去啊!」
野野村和子应道,「可是,旅行要结束了也是很怀念。」
的确,或许这是实话。
一方面想回日本,吃开茶饭,但若这么结束又觉得意犹未尽……。从好几个月前就嚷着要去哪里,要买什么,好像都是谎言一样。
「──时间还很多。」
和子看着表说,「还得再买两,三个礼物。我去看一下。」
「请便。我要在这里坐。」
千寿说道,「预算全都用完了。」
这里是从巴黎回来的路上,顺道停靠在阿拉斯加的安格拉治机场。
燃料补给和空服员换班,大约要停留一个小时。这段时间内,乘客都会在机场的一个限定角落打发时间。当然,路过这里的乘客压倒性的以日本人居多,所以有各种免税商品,也有很多人在这里大肆采购。
山形久江打开旅游指南。
「下一趟要去哪里玩呢?」煞有其事地说。
「你性子真急。」
千寿吃惊地说道,「哪有那么多钱?」
「有什么关系。这样只用眼睛浏览旅游指南上的照片和解说,我就可以嗅到每一个城镇的气味了。」
「可以省钱,真好。」
虽说是单身,但以护士的薪水,要每年都出国旅行也是很吃力的。
「不要挖苦我了。」
久江看着千寿说道,「回去之后,又是疲于奔命地照顾病人。至少能做做梦也不错啊……」
「请,请,请多做一些。」
「我也去逛一下。」
久江站起来。「可以帮我看行李吗?」
「嗯,好。」
独自留在长椅上的千寿,打了个哈欠。
回去之后,说不定会因讨厌时差,精神恍惚好一阵子。
本来,护士这个职业就得经常上夜班,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说是习惯「时差」。
「千寿……」
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已的名字,但是在这种地方,除了和子,久江之外,应该没有认识的人。大概是柙经过敏,或者是别人吧!
「你不是千寿吗?」
是男人的声音。
目前,千寿并没有男朋友。千寿确信有人在叫她──。
「果然是你!」
刚才的声音说道。
千寿抬头看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
「你是──」
「真令人怀念!知道我是谁吗?」
不用说,心里面正想着:「啊,这个人是──」不过……就是不知道是谁。
只知道是个认识的人……。那种笑法,总觉得很久的……。
「我是片桐。片桐俊作。」
「片桐!──吓我一跳。」
眼前这位穿着西装的青年,是那个穿学生服,理平头的少年吗?千寿不停盯着他看。
中学时,有一群常在一起,感情很好的朋友。他是其中的一个。
「好久不见。」
片桐俊作在千寿身旁的空长椅上坐下,「不过,我立刻就认出你了,一点都没变。」
「什么……。都过十年了。」
「可是,没有变啊!那种一脸正经,挺直背坐着的模样。」
虽然稍微变胖,但是片桐的笑容却是一点都没变。
「你的发型变很多。」
千寿指着片桐规规矩矩旁分的头发说。
「头顶上的头发已经有点变少了。真讨厌。」
片桐若笑道,「千寿,接着要去哪里?」
「回去啊!」
「这样子啊。我接下来要去伦敦。」
「工作?还是度蜜月?」
「可惜,我还是单身。──旅行杜的导游。」
「咦,那不是很吃力吗?」
因为自己参加过旅行团,所以知道导游真的是一种损耗神经的重劳动。在某个意义上,有一点跟护士相似之处。各式各样的人聚集在一起,各自的喜好,疲劳,意见等一涌而至……。
「旅行团的人数多吗?」
「人数并不怎么多。可是──」
皱着眉头说道,「蜜月旅行团。都是新婚夫妇。」
「哈,哈,哈。」
千寿笑着说,「我正想说你一副很快乐的样子。」
「才不呢?我是一个人。像傻瓜一样。」
片桐说道,「千寿你呢……跟谁一起!」
有点战战兢兢地问。
「朋友啊。我也是单身。」
「这样子啊。」
片桐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如果是跟先生一起,就得早点逃开。」
「目前好像还没有这种事。」
「现在──在当护士吗?」
「是的。」
「这样子啊。不槐是千寿,彻底贯彻当初的志向。」
「太过分了。」
「不,是真的。我应该是当工程师的,但是……」片桐叹气说道。
的确,从中学生时代起,片桐就不太能安于一事,对人的态度不错,不过是个做事不太乾脆,八面玲珑的人。人很好,但是自己想做什么,连自己都不太清楚。不过,很细心,很随和,或许相当适合导游这个工作,千寿心里想。──「接下来两个星期要去罗马,巴黎。蜜月旅行团我们不常办,虽然很轻松。」
「经常带旅行团吗?」
「一年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国外。」
「已经是资深导游罗?」
「可是带久了,胃会痛。」
苦笑道,「咦?那是我们的客人。」
两个像新婚夫妇的人,来找片桐。两个人都生气地嘟着嘴巴。
「──怎么回事?」片桐站起来问道。
「请你把我们的座位分开!」男方说着。
「什么?」
片桐楞住。
「我也不想再看到这个人的脸!」
女方依旧是一副要踢人的样子。
「所以,请把我们的座位分开。不看到脸就没事了。」
「等一下──等一下。」
片桐焦急地说,「还有别人在。不知道可不可以顺利更换座位──」
「总之,不喜欢坐在一起。」
「我才不要跟你坐一起。」
「回去之后我们就离婚。」
「啊,我也落得轻松。」
两个人迅速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片桐摇头说:「夫妇座位分开,有的人还会抱怨呢……」
「吓我一跳。」
「大概回去之前就没事了。这是见怪不怪的事。」
「我们还会见面吗?」片桐对着千寿说。
「如果是在日本应该会。」
「可以告诉我电话号码吗?」
「好。」
千寿在记事本上写下电话号码,撕下来递给片桐。
「谢谢。──回去之后打电话给你。」
「聊聊以前的事。」
「是啊!那,再见罗──」
「加油!」
片桐以匆忙的脚步离去……
「这样好吗?」
千寿自言自语说道,「诉他电话号码……」
或许这也只是旅行途中的小插曲,千寿心里想……。
4 教授头用力点了一下,千寿醒了过来。
机内一片漆黑。──大概是在看电影的时候睡着的。
挂在耳朵的耳机掉落在膝盖上。
看看隔壁,和子和久江正紧盖着毛毯在睡觉。
飞机有点摇晃,不过还不是很厉害。
千寿的右边坐着久江和和子两人,左边坐着一位金发,看起来像生意人的中年男子。大概一直都醒着,开着的灯,正在看报纸。
偷偷瞄了一眼,是德文报纸。──偬国人吧!心里有这种感觉。
为了慎重起见,先道个歉,千寿并不懂德文,只是「知道那是德文」。
手上有一本日本周刊。──已经从头到尾都看遍了,一点也不想再翻开来看。
到成田机场大概还不需要太久的时间,不过也不想再睡了,千寿不由得看了隔壁人的报纸。
于是──突然,肩膀靠近,看到一张照片。日本人的照片。虽然不是什么很大的新闻,不过那个脸孔好像在哪里见过──。白发绅士。很自然的散发着一种智慧感觉的表情。是谁呢?
想了一会见,千寿耸耸肩膀。算了,没什么关系。反正确定不是什么特别认识的人。
千寿手拿着手提包,站在洗手间。在狭窄的洗手间内,简单重新补妆。因为不喜欢是以一张乱七八糟的脸下降在成田机场。正要把手提包合起来时,突然想起来。装在这里面的钥匙练「对了!」不由得喃喃自语。
那则新闻的照片。──那是给我这个钥匙练,在莱茵河下行船上遇见的绅士。
千寿回到座位后,还是一直想着那则新闻。不知道上面写些什么,心里非常着急。
千寿不断探头看,隔壁的德国人也注意到,把报纸递给千寿。
「谢谢。」
不过拿了也看不憧。
「你看得懂德文吗?」
那位德国人问道,千寿吓一跳。
「嗯──你会日文吗?」
「一点点。」对方微笑道。
「那,这个──」
千寿打开报纸,指着那位绅士照片的地方说,「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新闻吗?」
那位德国人看着新闻说:「日本的──教授,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上面写着说是要搭莱茵河的船──离开旅馆,没有回来。」
千寿重新看了那张照片。
「这样子啊──谢谢。这可以给我吗?」
「请。」
「谢谢。」千寿说。
「啊,好困。」
在成田机场的入境大厅,和子不断地打哈欠。
「睡那么多,还打哈欠!」千寿苦笑着说。
「可是,我还是很困嘛!」
「我要搭巴士去新宿。」千寿说道。
「嗯。明天见。」
「医院见。」
野野村和子和山形久江,住在离医院走路约十分钟的宿舍。
只有千寿在外面租房子住。曾经在医院宿舍住过钱年,可是觉得有点闷,所以才搬出来。虽然搭车上班要三十分钟左右,不过这也是很好的清醒方式。
坐上从成田机场开往新宿的饭店区的巴士,千寿才终于能喘口气。当然,三个人都是相当不拘小节,不过还是一个人比较轻松自在。这大概就是千寿的个性。
市中心的人多杂乱,总让人很难有愉快的心情……。
如此,过几个月后,又开始想去别的地方。
在巴士到达的一家饭店,简单用餐。因为行李很多,便搭计程车回公寓。虽然说是「高级出租大厦」,不过事实上是三层楼的公寓。
亲切的司机,替她把重重的行李箱搬到二楼。多付了一些小费,表示谢意。
「回来啦!」
隔壁的太太刚好经过,开口问道。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欧洲好玩吗?」
「嗯,很好玩。」
千寿回答说,「给你带了点礼物,虽然不成敬意。待会拿给你。」
「啊,谢谢。有空过来喝杯茶吧。」
「好。」
这是一个相当唠叨的太太,所以自己必须花点心思配合她。
进到房间──里面平安无事。没有荒芜,不过也没有变成宫殿。
打开窗户,让空气进来,把堆放在门口的报纸拿到房内。
有没有那个叫什么教授的新闻!由于心里惦记着,便打开几份最近的报纸。
「──是这个吧!」
西洋中世史的权威之一,水岛高次教授。
新闻内容非常简单。
说是要搭莱茵河下行的船,离开旅馆,就一直没回来。平常就有心脏的老毛病,安危受到大家的注意……。
千寿沈思了好一会。
从这则新闻似乎看不出来教授有没有搭那艘船。但是,千寿她们在船上看到他。
应不应该通知他们这件事呢?
或许是多管闲事……。可是,在那艘船上时心脏病发作,千寿是知道的。只是……假使后来直接回旅馆的话,应该不会再发作。而且,下船时,也没有看到水岛教授的人……。
不由得,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情。
千寿查了一下T大学的电话号码,试打电话看看。
「──请接水岛高次教授的房间。」
说完话,电话那边传来传唤的声音。
但是,似乎没有人出来接电话。──千寿放弃,放下听筒,开始整理行李。
5 助理「有阪小姐。」
听到叫声,千寿立刻知道是在叫自已,不过也许是因为在发呆,而无法回应。
「有阪小姐。──」
「嗯?啊,对不起。」
千寿回头。在医院地下楼的咖啡室休息。
「怎么了?有点发呆的样子。」
咖啡室的女孩子笑道,「啊,我知道了。时差还没恢复。」
「这是老毛病。」
「你的电话。」
「谢谢。」
站起来走到柜台接电话。──这里是医院内的员工用咖啡室,所以会来这里的都是医生,护士,净是白衣人。
「喂,让你久等了。」
千寿说道,「我是有阪。」
停了一会。
「嗯……」
一个犹豫似的男子声音。「是……有阪小姐吗?」
「是的。你是哪位?」
「嗯──我叫丸山。」
「丸山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是T大学水岛研究室的人。」
过好一会才想起来。
「啊。我知道。」
「你曾经打过电话来。」
那个男子──感觉非常年轻。大概是大学生吧?
「是的,昨天。出来接电话的人,好像不太清楚的样子……」
「对不起。他是来帮忙的一年级学生。只告诉我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对方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是──」
「我叫丸山,老师的助理。──你是不是知道有关老师的事?」
「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和他在莱茵河的下行船上见过一面。」
千寿简单说明在船上发生的事。
「这样子啊!这么说,老师是上了船。」
这名叫丸山的男子,异常激动地说道。
「总之,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千寿说。
「这样子啊。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嗯?啊,请等一下。」
对方传来说话的声音。不是一个人。好像是女性的声音,当然听不出在说什么……。
千寿有点心急。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心里想,对方是不是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啊,对不起。」
丸山很快地说,「嗯──可以跟你见个面吗?」
「耶……。可是,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不要紧。只是,想直接跟你谈,问问老师的情况。──嗯,可以抽个空吗?」
「今天上夜班──我是护士。」
「这样子啊。」
丸山有点夸张地说,「是这样的……。学生给我的电话号码,我打了说是医院,真吓了我一跳……。嗯,去那里找你,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上班时间的话,不太……」
千寿有点不知所措。见了面之后要怎么办呢?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五,六分钟也可以。」
「这样的话没问题。时间不一定,可能要让你等一下……」
「没关系。那么,傍晚的时候我去找你。」
「好的。嗯──」
电话已经挂断了。
奇怪的人。千寿感到纳闷。
当然,千寿也很担心那个叫水岛的教授。不过,从那之后报纸上再也没刊登有关消息。
已经回国一个星期了。──趁还没忘记的时候,昨天打电话去丁大学。
可是──有人特地来的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可说。
「啊,对了。」,回到座位,千寿想起来。忘了说那个叫水岛的人给钥匙练的事。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不过,还是告诉他吧。那么大老远的特地跑来这里……。
丸山挂断电话,回过头。
「下午的课一结束就去──」
咦?研究室的沙发空空的。
「去哪里了?」丸山自言自语说道。
丸山正志二十三岁,是水岛教授的助理。
当然,这间研究室是水岛的,现在主人不在,感觉有点昏暗,失去活力。
或许,研究什么西洋中世史的,没有「活力」是很自然的事。
丸山王志坐在变色的沙发上,叹了一口气。
桌上摆着上课用的笔记。──由于水岛下落不明,丸山不得不代替他上课。
因为还不习惯,而且不专业,所以有点吃力。
研究室的门打开。
「我以为你去哪里了呢?」
丸山松了一口气,「像忍者似的。」
「我又不是偷偷摸摸出去的。」
说话的是一名五官轮廓清晰的二十岁左右女子。
穿着朴素的灰色毛衣和裙子,不过端正的容貌却相当引人注目。把长长的头发往上梳,并问道:「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下午的课结束后,我去见她。她是护士。」
「什么!」
那名女子有点意外的样子,「为什么到现在才和我们联络呢?」
「大概很忙吧!而且,对于水岛老师的事,她说只是在船上见过面而已……」
「真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
「普通的观光客,会这么清楚记得无意中在莱茵河下行船上遇见的人吗?真奇怪。」
「奇怪……」
「那个女的,是不是跟爸爸有什么关系!」
「关系……,怎么会呢?」
丸山瞪大眼睛说,「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不知道。可是爸爸有女人可是千真万确的事。」
水岛冬子打开自已的手提包,「香烟没了。你有吗?」
「嗯,有……。只剩两,三根。」
「给我一根好吗?我等一下会买。」
「──这里没有烟灰缸。」
「爸爸也真顽固。既然做了,就要彻底。」
用丸山一百日圆的打火机点燃香烟,若无其事地把烟灰弹到地板上。
「我也一道去吧!」
「去医院?」
「爸爸和那个人……。有阪?──可能是爸爸的什么人。」
「问了,她也不会说实话,不是吗?」
「看反应就知道了。若是你的话,大概看不出来吧?」
冬子叼着香烟站起来,「我们在「R」碰面。三点吗?」
「嗯。三点一定去。」
「我等你。」
冬子走出研究室。
丸山轻轻叹气。
丸山和冬子的关系是一对情侣。不过,说起来感觉是冬子把丸山「当成情人」
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
「已经结束了。」
很有可能凭这句话就简单地被甩掉。
「好累……」
丸山看看手表。──离上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丸山把水岛桌上,堆积如山的邮件一封一封拿起来看。大部分都是订阅的杂志,或是索取的资料。以及出版物的邮寄广告。可以扔掉的东西,几乎都已丢到垃圾桶了。如果不这样,将无法收拾。有一封信是从水岛常去的都心旅馆餐厅寄来的,打开一看,是免费午餐的招待券。
「这个月已经收到不少了。」
白白丢掉也是挺可惜的。丸山把招待券放进口袋里。
「──这是什么?」
厚厚的信封,只有写水岛收的收件人名字,没有寄信人的名字。信封正面盖着一个「亲启」
的章。
丸山犹豫了一下。──应该交给冬子吗?当然,这是应该的。可是……。丸山踌躇了片刻。
如果打开才交给冬子,说不定会被数落一番。不过,可以说是没看到正面,不小心弄破的。
就这么办!这么多邮件,不可能一封一封仔细看。
当然,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单纯的宣传品之类的东西。
丸山慢慢的拆开信封。
6 风中的声音水岛冬子在大学正门前的咖啡厅「R」等候丸山。
应该十分钟前就下课了。加上准备的时间,大概快来了吧!
丸山是不是课上得太起劲了。冬子心里想,要是过去看他上课就好了。如果看到冬子在一旁,大概会很快结束。
他就是这么胆小,客气的人。──和冬子一起出去,如果冬子不主动一些,他连手都不懂得拉。会成为一对情侣,也是等得不耐烦的冬子,把丸山带进旅馆的。
不过──人很好,虽然说同住一起过,但是不会突然变得一副大男人的样子,是个相当好相处的人。当然,无法保证过些时候不会厌顷……。
冬子把香烟压碎在烟灰缸。──自己买的不带滤嘴的香烟。
丸山一直都只抽有滤嘴的凉烟。冬子也不是特别喜欢抽烟,因此一包烟都可以抽上三、四天。
冬子抽烟,有点是出自对父亲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要她戒烟的反抗。
「咖啡,再一杯。」
对着柜台说,眼睛并朝店门口看了一下。
「咦?」
冬子盘着腿,「真是罕见。」
一位女性,有点战战兢兢的神情走进来。
「我可以坐下来吗?」她问道。
冬子不吭声地耸耸肩。──天气很热,不过她却穿着外套,不想脱下来。那位女性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看起来有点失落的感觉,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梳理的缘故,似乎是乾裂的样子。
服务生端末白开水。
「红茶。不加糖。」
她点了饮料,「──你父亲,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冬子摇头。
「还是只知道在欧洲发生的事……。无法再打听出更多消息吗?……」
「可是,尸体没有浮上来,所以不能断定是死了。」
冬子以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很可惜是不是?」
「不要再说了。」
转过头去,「我很担心他。」
「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你的前夫?」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是你的父亲。」
「跟你无关,不是吗?」
冬子的母亲治代,四十五岁。跟以前的丈夫水岛高次,年龄相差二十多岁,是他的学生。进研究所念书的治代,在结束硕士课程之前,被水岛求婚,结果立刻休学,结婚了。一年后生下冬子。
于是 二十年过去了。
「他的心脏不好,不是吗?」
治代问道,「有没有带药去?」
冬子不回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着窗户。学生们从正门走出来,但是没看到丸山。
冬子面前放着咖啡,治代前面放着红荼,两个人沈默了好一会,各自喝着自己的饮料。
「──你没有戒烟。」
治代看着烟灰缸说,「至少也要改抽有滤嘴的,好不好?」
「不用你管。」
冬子不接受劝告,「我想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我已经二十岁了。」
「我知道。可是……」
治代慢慢的把红茶喝完。
冬子口气稍微转弱地说:「你是不是有一点瘦了?」
「嗯。──感冒。不断发烧将近两个星期。」
「工作呢?」
「也不可能休息……。在报纸上看到你父亲的新闻,很想联络,可是那正好是我身体最不舒服的时候。」
治代突然离家,是五年前的事。──冬子十五岁,正是多愁善感的年龄。治代有了男朋友。
水岛找到他们两人居住的地方,知道治代没有回来的意思,而离婚了。从那之后,水岛就一直是一个人。不过,冬子发现这一年来,他似乎和一个固定的女性见面……。
「有没有一位水岛小姐!」
店内的服务生叫道。
「我就是。」
冬子和治代同时回答。冬子看了治代一眼。
「是我。」
「你的电话。」
「好……。」
冬子站起身走去。「──喂。」
「啊,我是丸山。」
「怎么了?」
「临时有点事,不能去了。」
丸山说道,「是老师论文的事,突然有客人来。」
「噢。那,只好改天罗!」
「明天,我一个人去吧!」
「没关系啦。我也要去。今天晚上打电话给我。」
「嗯。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
「算了。加油。」
冬子挂断电话。
回到座位,一口把咖啡喝完。
「我要走了。」
说完站起来,「我付帐。」
「不用了,冬子。」
「反正是爸爸的钱。」
冬子在柜台付完帐,快速离去。
治代在座位上目送冬子,一直到看不见为止,终于有点疲倦似地垂下肩膀站起来。
两人离开店约十分钟后,从正门走出来的正是丸山。朝「R」的方向走来,看了一下里面之后离去。
店靠内侧的座位,一位背对入口坐着的男性,立刻站起来,把呢帽深戴到眼睛上方,披上长大衣,把似乎已经准备好的零钱放在柜台。
「谢谢。」
服务生把零钱分开,放进收银机内,并看了一眼走出店门的男人背影。穿那样的大衣,不热吗?
「──千寿小姐。」
被一位护士同事叫住,停下脚步。
「什么事!」
「有人找你。说是你的访客。」
「访客?」
想起来了。大概是那位叫丸山的男子。
「谢谢。在哪里?」
「坐在门诊候诊室。」
「我去看看。」
因为是在往药局的路上,正好顺路。千寿快步朝门诊候诊室走去。
上午,那里挤满患者,不过一到下午,就变得很安静,没什么人。
到底在哪里呢?
千寿慢慢看了并排的长椅一圈。──只有几个上年纪的人和主妇,可是其他……。看不到一个像是叫丸山的男子。
明明说是在门诊候诊室的……。
突然,千寿的视线停住,对面的长椅子上坐着一名男子。头歪向旁边,像是在打瞌睡。
可能是他。没有其他的男子。可是,如果是在等人,这样让人看不见地坐着,真是奇怪。
不管怎么说,千寿还是决定问那名男子看看。
「──对不起。」
绕到前面一看,是一位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直觉这个人就是丸山。
睡得很熟的样子。
「伤脑筋,来找人的竟然睡着了……。真是的──」
抓住那名男子的肩膀摇了一下 男子一动也不动地朝旁边倒下,而且滚向铺着地毯的地板。千寿咽了一口气,急忙打开他上衣的钮扣,下面的衬衫流满鲜血。
「你是谁!」
千寿大声呼叫:「快叫医生!」
赶快进行急救!不过,一看就知道那名男子已经断气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在医院里──。
这时候,突然间,在风中传来一阵声音。
口哨声。有人在吹口哨。声音很微弱,不过旋律像是在哪里听过……。
「那是──」
千寿自言自语说道:「「罗列莱」曲。」
医生跑来了。
7 骑士在谁手中「总之,是尽力了──」
总务长柏木,一副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挽救的凝重表情说道,「在医院内发生杀人事件……。
真是伤脑筋。你应该知道吧!」
「对不起。」有阪千寿垂下眼睛说。
「慢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护理主任景山恭子站在总务室的入口,「柏木先生。」
「什么事!」
柏木一点也没有掩饰无可挽回的表情。如果知道景山恭子在场,大概就会改变说话的方式。
「有阪小姐,你用不着道歉。」
景山恭子走过来说道,「人又不是你杀的。──柏木先生,你说是不是呢?」
景山恭子是从这家「一濑纪念医院」设立时起,就一直待在这里的超级元老。就连院长都还得敬她三分。身为护理主任,对年轻护士而言,是个「恐怖」的人,不过,面对外界时,却是会彻底给予袒护,是可以信赖的「母亲」。
「嗯,说的也是……」
柏木难以启口似地说道,「可是,站在我的立场,必须考虑社会的批评,和对病患的影响等等。」
「护士没有办法考虑那么多。」
景山恭子还以颜色说道,「上夜班的时候,一个护士必须照顾五十个患者。护士呼叫铃响个不停,这个时候,大众传播的报导是如何!批评又是如何呢?你不觉得这很不简单吗?」
「这个──」
「你身为总务长,就有责任负起这家医院对外的全部事务。保护有阪小姐不被记者和传播界的人纠缠,以兔影响工作,是你的责任,不是吗?」
招架不住景山恭子。──柏木脸上浮现放弃的表情。
「我明白。我会全力以赴。」
「一切拜托了。有阪小姐,走吧!」
景山恭子催促有阪,两人走出总务室。柏木叹气,喃喃自语:「哎呀,哎呀……」
「对不起,给您添麻顷了。」
出到走廊后,有阪千寿对景山恭子说。
「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是啊。如果可以预先知道,大家就不会忙得团团转。」
景山微笑着说,「你后天不是上夜班吗?早点回去,明天好好休息。」
本来是预定今天上夜班,可是因为那个事件,时机不对,临时变更。
「好。──那我先走了。」
「辛苦了。」
终于一个人,千寿放松地吐了一口气。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当然,医院不会完全「休息」。现在上夜班的护士,也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东奔西忙。
然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呢?千寿怎么都无法理解。
被杀的人千真万确正是叫丸山正志,那个打电话来的助理。但是,为什么被杀害呢?而且,是在这家医院里!
千寿已经筋疲力尽。──发现丸山被杀之后,已经过几个小时了。
好像连续工作三天三夜似的。
警察来问过很多问题,不过千寿巳经记不得自已是怎么回答的。那个叫丸山的男子,千寿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他……。如果没有景山恭子伸出援手,说不定会在总务长柏木面前哭了出来。──而且,说不定也会殴打柏木让他大哭一场「?」
「千寿!」
迎面而来的正是野野村和子。
「和子。上夜班吗?」
「嗯──听说事情很严重?」
「已经结束了。」
千寿苦笑,「和子,多少和你有点关系。」
「为什么?」
「你什么都没听说吗?」
「我一直在开刀房帮忙。──刚刚才好不容易结束。」
和子在外科,一有开刀便忙得不可开交。千寿在内科值班。
「你现在有空吗?」千寿问道。
「不稍微休息一下,快撑不下去了。」
「久江在吗?」
「久江昨天上夜班,所以今天休息。」
「这样子啊……。那,明天再说吧!」
千寿和和子一起走进内科值班休息室。
这家医院的夜班系统,跟其他医院有点不同。通常,大部分的医院都采上班八小时的三班制,但这家医院日班是从八点半到下午四点半,夜班是从下午四点开始,到隔天早上九点共十七个小时。这期间可以轮流睡三个多小时。原则上,上夜班的前一天和隔天都各休息一天。
「十点的时候,会有人进来休息。」
千寿说道,「那个被杀的人叫丸山,是大学的助理。」
「千寿的男朋友?」
「不要乱说。──你还记得吗?在那艘莱茵河下行船上心脏病发作的人。」
「嗯。那个人怎么了?」
千寿一说完那位水岛教授的事,和子探出身子说:「真有意思!好像电视的短篇影集。」
「这么奇怪的事,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千寿皱着眉头说,「总之,那个人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在这里被杀和那个叫水岛的人下落不明有关系?」
「是啊……。警察就是来调查这件事。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我想也告诉和子比较好。」
「我的兴致愈来愈浓了。」
和子一副忘记开刀房里疲惫的样子。
「我该走了。──那,我先回去。」
「嗯。──明天休息吗?」
「是啊。已经没有精力出门了。」
「真可惜,我有演奏会的入场券……」
「我走了,再见。」千寿挥手说道。
「晚安。」
和子虽累,但是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这一点,跟她交往,心情总是很愉快。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天……」
千寿边走向更衣室,边垂肩放松地自言自语说道。
而且,想起一件事。那时候,发现丸山被杀害时,有人在吹口哨。──吹着「罗列莱」的旋律。
这件事没对和子说……。不过,还是不要说好了,千寿改变主意。
和子现在一定兴奋得大呼……
「真过瘾,好像电视剧一样。」
水岛冬子被电话铃声吵醒。
电话……。妈,电话。不如不觉地这么想。──妈妈?我已经没有妈妈了。爸爸又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个家,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一个人。
自从父亲下落不明之后,冬子也没去上学。──她不是念父亲教的那所丁大学,而是一所私一上女子大学。这或许是对父亲的一种反抗。
电话……。是的没错。
「会是丸山吗?」
喃喃自语说道,边打哈欠,边伸手拿起电话听筒。
明天要去见和父亲在德国相遇的护士,可能是为这件事打电话来。
拿着电话的时候,冬子在沙发上睡着了。
「喂。是丸山吗?」
对方沈默了一会。「──喂?你是丸山吗?」
冬子心里想这是不是在恶作剧。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
「骑士。」
一名男子的声音。
「什么?」
「骑士在谁手中?」
奇怪的低沈声音。
「你说什么?你是谁?」
冬子用强烈的口气问道。
「丸山死了。」
那声音回答。
「你说什么?」
啪的一声电话被切断了。
冬子把电话放回去。
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在做梦吗?丸山死了!──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恶作剧。」冬子生气地说。
不过,就算是恶作剧也颇令人难以理解。
他刚才说什么呢?──骑士。是的,「骑士在谁手中」,他是这么说的。
骑士!──这是什么意思呢?冬子百思不解。
明天一定要打电话向丸山发发牢骚,冬子心里唠叨地走回卧室。
8 千寿的风评「对不起。」
听到有人在叫,千寿回过头。
「什么事?」
买完东西回来,两手提着重重的纸袋。
「这附近有没有一栋三层楼的公寓──」
「如果是公寓就在前面。」千寿回答。
「啊。──这个吗?」
年纪大约三十岁,总觉得印象不是很好的男子,「你住这里吗?」
那名男子问道。
「是啊。你看我提这么多东西……」
心里想赶快回去。
「对不起。──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有阪的女人!」
千寿有点慌张失措。被问到自己的事,觉得很不可思议。
「有啊。」
「这样子啊。事情是这样的──」
男子从上衣的内口袋取出警察识别证,并出示给千寿看。
刑警!千寿吓一跳。不过,她曾听说也许有人会为昨天的事件来找她。
「我有一些问题想私底下问你……」
那位刑警稍微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事?」
「有阪千寿这个女人,风评怎么样?」
「风评……。这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男的朋友是不是很多之类的……」
千寿差点冒火。──那种事会有什么关系吗?
但是,她却若无其事地说:「我没听过有男人进出的事。」
「不过,她应该不会没有男朋友吧?」
「可是,她是护士,工作很忙,所以没时间文男朋友,不是吗?」
「这样子啊!」
刑警有点失望的样子。
「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人际关系好不好?她为人是不是很高傲等等……」
「这要看对象吧?」
「话是没错,不过……。她的生活有没有特别奢侈?比如说用昂贵的手提包,或宝石,毛皮──」
「你还想说什么?有没有后台老板,是不是?」
「是这样子啊?」
就连千寿都忍不住地想踢他。
这时候,一位同住在二楼的太太正要去买东西,走过来说:「咦,有阪小姐,今天休息吗?」
「是的。」
「那明天就是上夜班罗。真辛苦。」
「哪里,谢谢。」
刑警楞住地呆立不动……。
「这个──」
「我就是行为不检的有阪千寿。」
「啊──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生活奢侈,所以买这么多东西。」
「我帮你提上去。我来拿!」
「那,拜托你了。在二楼。」
千寿把东西全部交给刑警,两手空空地走进公寓上楼……。
「真的很抱歉。」
进到房间的刑警不断擦汗,「我只是想先探听一下。」
「我不会介意。」
千寿端了杯茶给刑警,「护土都是很坚强的。」
「对不起。」刑警低下头。
千寿不由得笑了出来。
「──请用荼。」
千寿自已也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是为了昨天的事吧?」
丸山来访的经过,还没有对警方说明,也没有人问起这件事。
「是的。──啊,我叫江田。我为刚才的失礼,向您道歉。」
那位叫江田的刑警拿出手册,开口说道:「我想了解一下有关昨天被杀的男子的事。」
千寿从在德国旅行时和水岛相遇开始,到丸山来找自己的事逐一说明,江田也一一把它记录下来。
「──原来如此。这么说,丸山这个人你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到。」
「可是,见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这样子啊!这么说,你没有直接和他谈过话?」
「是的。」
「电话中,有没有提到其他的事?比如说他会有危险等等──」
「我没有超能力,所以无法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你说的是。」
江田刑警陷入沉思。
「可是,为什么凶手会知道丸山要来找你呢?」
「我又不是凶手,我不知道。」
千寿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不菅凶手是谁,都不可能在医院等。说不定是从外面跟踪丸山这个人来的。因为瞥院出出入入的人很多。」
「一点也没错。」
「除此之外,有没有找到什么理由──杀人的动机之类的!」
「没有,现在正要开始寻找线索。」
千寿慢慢的把茶喝完。
「──你心里是不是想如果我和丸山这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而人是我杀的话就可以轻松结案了?」
「不,没这回事──」
江田说道,「是的,你说对了。」
终于承认了。
「如果这么简单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看到江田叹气,千寿心里觉得这个刑警很有意思。
当然,千寿是一五一十地向这个刑警说明。包括钥匙练的事。只有「罗列莱」口哨的事没有提到。因为她觉得这太戏剧化了,说不定只是一个单纯的偶然。
冬子走进父亲研究室的那栋大楼。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不知不觉地自言自语说道。
丸山被杀害的事,是从校方的人打来的电话得知的。昨晚的电话,究竟是怎么回事?丸山在医院被杀害,也是相当离奇。──不是说昨天不能去的吗?为什么瞒着冬子,一个人去了呢?
冬子来看看丸山有没有留下什么纸条之类的在父亲的研究室内。
对于「情人」丸山的死,还没有真正的感受。是喜,还是悲「?」丝毫没有感觉。
手上拿着父亲研究室的钥匙。冬子打开门,一进到里面──。
有个女人站在父亲的桌子前,突然回过头来。
「──谁!」那个女的问道。
「我才要问你是谁?」
冬子还嘴说,「你在做什么?」
那位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女子,散发出一股学者或研究者的气息。
冬子直觉想到 这个女人就是父亲的情人。
9 父亲的情人冬子把身后的门关起来。
大学的研究室里,两个女人互相对望的景象,感觉上有点奇怪。
「你是谁?」冬子问道。
在对方回答之前,好强的自已是绝不会先报姓名。然而,面前这个女人却开口说:「你是冬子小姐,水岛老师的女儿?」
冬子以不否认代替回答。
「随便闯进来,很抱歉。」
那个女人说道,「我是正在帮您父亲──老师做研究的人。」
冬子注意到那个女的是用现在式说话。
「你是怎么进来的!」冬子问说。
「老师有一副钥匙寄放在我这里。」
女人把视线从冬子身上移开,「我从电视新闻看到丸山先生的事件报导,吓一大跳才到这里来的。──啊,对不起,我是N大的讲师,叫玉村百合。」
冬子弟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玉村小姐。──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冬子表情不变地问道。
「事实上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件东西。」
自称是玉村百合的女人,看见邮件在桌上堆积如山。
「我寄了一份资料幻灯片给丸山先生。因为著作权的关系,不能用拷贝的副片,所以把原片寄来……」
「那幻灯片怎么了?」
「明天上课突然要用。昨天想和丸山先生联络,可是……。从新闻知道他被杀了,觉得很惊讶。他还这么年轻……」
说到这里,玉村百合把话停下来,「冬子小姐……是不是预定和丸山先生结婚的!我为你感到难过。」
「不要再说了。」
冬子不安地说,「我和丸出没有结婚的约定。言归正传……。你匆匆忙忙来是为了把那份邮件拿回去吗?」
「是的。来得不是时候,真的很抱歉。可是,那个东西明天一定要用。」
「是这样子吗?」
当然,没有根据反驳那个女人说的话是假的。
在研究人员之间,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但是,会有父亲研究室副锁的人,并没有听父亲提过,也没有听丸山提过她的名字。冬子觉得有点不对劲。而且,她也从来没打过电话到家里来。
如果她是父亲的「情人」,同是研究的夥伴也是不足为奇的。
「──我知道了。」
冬子说,「可是,警方说过因为搜查的关系,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
「──这样子啊。」
玉村百合无计可施的样子说道,「既然警方这么说……那就没办法了。我再想想其他的方法。」
「可是,我也是学者的女儿。」
冬子说着,快步走向桌子旁边,「──我和你一起找。不要对警察说就好了。」
「可是……」
「从N大学寄来的,对不对?」
「是的……」
冬子快速翻阅桌上的邮件。
「──奇怪。N大的信封一个也没有。」
玉村百合神情相当不安。「那──就算了。我──」
「可是,你不是说一定要用吗?」
「话是没错──不过,在这个时候,真的很不好意思。」
玉村百合慌张说道,「对不起,麻烦你了。」
然后转身就要走出研究室。
「等一下!」
冬子以尖锐的声音喊住她。
玉村百合吓一跳站住。
「──玉村小姐。」
「是……」
吞了一口气同时回头回答。
「──你真的叫玉村百合吗?」
被冬子一问,玉村百合脸色发青,无力地垂下头。
「是真的……。对不起。」
「──N大的讲师也是事实?」
「是的……」
「那么,你是在学会之类的场合和我父亲认识的吗?」
「是在仙台举行学会的时候……。在会场研究同一个主题,谈过话──晚上又在饭店酒吧不期而遇。」
玉村百合坐在一张老旧的椅子上,「彼此谈得很没机,于是……。可是我也有丈夫,所以并没有打算长期交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多前。──从学会回来,大约一个月后,水岛老师打电话给我──」
「从那时候开始一直交往到现在!」
「嗯……。可是,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想到要介入你和老师的生活。」
「不要说了!」
冬子皴紧眉头地说。「──有没有香烟?」
「我不抽烟。自从老师严厉对我说不要抽之后,我就戒掉了。」
冬子冷笑道:「爸爸也真专制。我知道爸爸有女人。都是大人了,有什么好隐瞒的。」
玉村百合垂下眼睛。
「不过──」
冬子说,「我想问你知不知道有关我父亲下落不明的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村百合猛摇头说。
「知道那个事件后,很担心……。晚上也睡不着觉。」
看她一副疲倦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
冬子耸耸肩说:「算了。那种事与我无关。」
停了一会又接着说,「──你也认识丸山吗?」
「是的。见过几次面。」
「你是不是知道丸山为什么被杀?」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村百合摇头说。
「这样子啊。──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那是……」
「你知道丸山出事了,才赶快跑来这里?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邮件,对不对?」
玉村百合垂下肩膀。
「──我说谎了,对不起。」
她说道,「事实上……。我先生发现我和老师的事了。」
「然后呢?」
「他委托侦探杜,跟踪我和老师,而且还拍了照片。」
「为什么你会知道?」
「有一天,我不小心接到我先生委托的侦探杜打来的电话……。非常震惊。跟我先生谈过──当然,不对的是我……。总之,我先生现在是不会原谅我的。我想目前会先分居。」
「你打算怎么做,我并不想知道。」
「对不起。──后来,是我先生告诉我的。他说他把我和老师的照片寄来这里。」
「寄给我父亲?」
「是的。他说还写了一封类似威胁的信。──如果那封信被学校方面的人看到,老师可能会有麻烦……。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拿回那个邮件。」
玉村百合的话还满合理的。
「可是,没看到啊,不是吗?」
「嗯……。真奇怪。难道是我先生把地址写错?……」
「还是──」
是丸山?很有可能是丸山先看到。但是,丸山被杀死了。──当然,父亲和这个女人和杀人是无关的。
「我知道了。」
冬子应道,「如果那份邮件寄到,我会把它收下来。请你回去吧。」
「好……。对不起。」
不知道她是在为什么事道歉,玉村百合低下头,走出研究室。
冬子站着沈思了一会,不久自己也走出研究室。
玉村百合一走出研究室,便快步走向大门。
冬子一面看她的背影,一面跟在她后面走出去。她心里想,或许这个女的还有其他的同伴。
走出大门之后,女人停下脚步。冬子在大门前,躲在一棵很大的树荫后。
一辆车子朝玉村百合的方向开来,并停了下来。玉村百合迅速坐进驾驶座旁。
车子一发动,立即加速离去。红色的车子──进口车。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牌子,不过大概是奥迪之类的……。冬子对汽车不太熟悉。
开车人的模样看不太清楚,不过看得出来他戴着一顶呢帽。坐男人的车来。──是玉村百合的丈夫吗?
冬子走回研究大楼,在脑海中回想刚刚那部车子的车牌号码。对于数字,冬子的记忆力是惊人的。
冬子心里想一定要去N大问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玉村百合这个讲师?
10 泪与笑晶子现在才明白,人竟然这么能睡。
晶子从小就是个不太爱睡觉的小孩。大约念小学的时候,经常熬夜,让父母亲非常担心。
「是不是把没睡够的份,一次都睡回来了呢?」
医生笑道……。
「──咦、咦。」
听到声音,半睡半醒的晶子张开眼睛。
「什么事……」
「量体温的时间怎么还在睡觉呢?」
感觉很不错的护士对着晶子微笑。
「对不起。」
晶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说道,「那,现在量──」
「嗯。这个夹着。」
护士一面量晶子手腕的脉搏,一面问道:「感觉怎么样?」
「嗯……。总觉得在睡觉的时候,年龄好像变大了。」晶子笑着说。
「──最好是想睡觉的时候就睡觉。」
护士答应说道,看看体温计,并做纪录,「我走了,再见。」
「喂──」晶子叫道。
「你要什么吗?」
「不是……。算了。嗯……。」
「什么事!」
这个护士始终都是很忙碌的样子,所以觉得叫住她,她会不高兴。不过──。
「我想问你一件事。」
晶子说:「听说这家医院发生了杀人事件,是真的吗?」
「嘘!」
护士看了一眼同病房的其他病人,压低声音说:「待会再告诉你详细情形。」
「那么说,是真的罗?」
「是的。一个坐在候诊室椅子上的男子,被一把利器一刺毙命!引起一阵大骚动呢!」
「凶手抓到了吗?」
「还没。不过被杀的人不是病人,所以你不用担心。」
晶子并不是特别担心。不过,在自已的周遭发生杀人事件,倒是件很稀奇的事。──实在太可怕了!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什么事都想一探究竟。
「千寿小姐看到的。你去问她看看。」那位护士说道。
「千寿……。啊,是有阪小姐?」
「是啊!她跟你是好朋友,不是吗?」
「她是好人,很亲切。」
说完后,晶子急忙接着说:「当然,你们都很亲切。」
「其中也有很可怕的人哦!」
护士笑道,「今天她上夜班。──那我走了。」
「对不起,问了你这么多事情。」
晶子说……。
晶子睡在四人房靠窗的位置,从这里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湛蓝的天空。当然,四周的建筑物也都会进入视线范围之内,不过有时还是有种被清爽鲜艳天空的湛蓝拥抱的感觉。
晶子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在游泳的时候,突然间跟前变得一片漆黑──即使努力挣扎,也无法逃离那个黑暗的深渊……。意识恢复的时候,已置身在这个雪白的世界──过了好一会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
心脏跳动不规律,不过是如何撑过来的?……。虽然不太了解医生的说明,但是心脏似乎不好──因此只知道要住院住一阵子,接受检查。心电图,使用超音波的心跳回音器……。已经做过了──几个检查。
凉子前来探望,「晶子心脏不好?……。真是难以置信!」
她夸张地瞪大眼睛说,晶子看了有点生气。
的确,到目前为止还没被说过这种话,连晶子自己也吓一跳。
自已如此一直沈睡着,宛如不是在现实生活之中的感觉……。──这不是现实吧?
「──哎啊!」凄厉的声音叫道。
到目前,晶子完全没发现到。眼睛虽然看得见,但却不知道是谁站在跟前。
「怎么了?」晶子问道。
不需多问,就可以明白。拿着花,站在病房床边,一定是来探病的。
「感觉如何?」
他问道,「我很担心。──很难问到你的情况。」
「你可以不必特地来的。」
晶子说。「放学了吗?」
「要回家了。今天没有杜团活动。」
「这样子啊……。你可以不必担心,我不会那么快死去的。」
他稍垂下眼睛。──他的心情,晶子也很了解。
因为自己──因为自己抛弃晶子,事情才演变成今天这种地步。
「是的,都是你害的。」如果能这么说就好了。不过──这么做,也是无法将他挽回的。
「谢谢你送的花。放在那里就可以了,我想睡一下。」晶子声调爽朗地说道。
「这样子啊──那么,不能再打扰你了。我改天再来。」
他松了一口气似的。来了虽然很好,但是无话可说,也是很痛苦的。
「她好吗?」
晶子一问,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点头说:「嗯。她很担心你。」
「我想住院不会住太久的。你要好好珍惜她。」
「谢谢。」
他微笑着说,「我走了。再见。」
然后走出病房……。
有阪千寿一面忍住哈欠,一面打开病房的门。
这里是……。对了,那个做心脏检查的女孩子。一个非常纯朴的好女孩。不过,千寿也曾看过无数的病患,想想所谓「好人」或「好孩子」似乎总是积压着一些莫名的压力。千寿心里想,那个叫丹羽晶子的女孩子说不定也是如此。
想要开口叫她,不过好像是在睡觉的样子。脸朝窗户的方向,一动也不动。偷偷瞄了一眼──千寿心扑通了一下。
晶子在哭。
发现千寿在场,马上把脸转过来。
「对不起……」
用手擦掉眼泪,「突然──有点伤感起来。」
「那是很自然的事。」
千寿说道,「抱歉。」
「没关系。」
晶子摇头说,「对了,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杀人事件的事。是你发现尸体的吧?」
千寿微微一笑:「你真好奇。──好吧,我告诉你。不过,要待一会。等我忙完了,再来跟你说。」
「我起来等你。」晶子开朗的说道。
11 在家的人「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
那个男人说完,朝冬子拥抱过来。
「不要。现在没那个心情。」
冬子坐在驾驶座旁,把男人的手甩开。
「我要在这里下车,我想坐计程车回去。」
说着便打开门。
「好,好。」
男人似乎也放弃了。「──我送你回家。把门关起来吧!」
冬子叹了一口气,把车门关起来。
「你这个人一旦说出口,就不会改变。」
男人发动车子说道。
「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和我交往。」
冬子并非特别想和这个人交往。只是因为父亲不在,丸山也死了,一个人吃晚餐很没意思,所以才和他交往。──当然,男的是会付帐,但是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和他睡在一起。
男的是丁大学的研究生,跟丸山同期。
「是对丸山前情未了吗?」男的问道。
「才不是。──我和他没有要好到那种地步。」
「是吗?」
男的一笑,「是他迷恋你。」
「人各有好,不是吗?」
冬子说道,「我在那个转角下车。」
「你家不是还没到吗?」
「我想走一点路。」
「好吧。」
男的耸耸肩,把车开到路旁停下来。冬子自已打开门。
「谢谢您的招待。」
说完,把车门关起来。不管对什么人,最后都能说这样的话,或许是因为父亲教育成功的缘故。
目送车子离去,冬子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适合悠哉漫步的季节,住宅区非常安静,行人又少。
「啊,对了。」冬子自言自语说道。
终于想起来刚才和自己在一起的男孩子的名字。──竟然可以和一个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一起吃饭,连冬子都佩服自己真是了不起。
冬子有种失落的感觉。情绪接着焦躁起来。
虽然不想承认这是因为一个人不安的缘故,不过或许事实就是如此。
不管怎么说,冬子才不过是二十岁的女大学生。如果父亲一直下落不明,要怎么办呢?
可是,冬子已经二十岁,不再是小孩子了。尽管是如此,日常的生活及理财事务,都是由父亲处理,冬子丝毫都不懂。变成一个迷惘,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孩子。──现在的冬子,正有这种感觉。
走到家大概还要十分钟左右。──刚好,有座电话亭明亮如昼地立在路旁。突然间有个奇妙的念头。想打电话回家看看。当然,一定没有人会来接电话……。如果有人来接呢?那是闯空门吗?
不过──也许会是父亲来接电话说:「现在才回来。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冬子并非没有这样想过。
投入十圆硬币,按电话号码。听到接通的声音,这段时间似乎特别长。
嘟……嘟……嘟……。
「──喂。」
有人来接电话,冬子吓一跳。是打错了吗?
「──喂?」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妈?」
「冬子。──吓我一跳。」
是治代。
「你在家里做什么?」
「我担心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冬子的话里头多少含有几分喜悦。「你是不是想我要是和男人上床的话,该怎么办?」
「这……」
治代无话可说。
「你有钥匙?」
「所以才进得来呀。对不起,这么随便。可是,我又想到,如果你一个人发烧起不来,动弹不得的话……」
母亲的心情应该不会有半点虚假。──虽然是件意想不到的事,不过冬子真的很高兴。
不管怎么说,有人关心自已,是再也高兴不过的事。
「你现在在哪里?」治代问。
「附近啊。大约离家十分钟距离的地方。」
「晚饭吃了吗?」
「嗯。跟朋友一起吃的。──妈你呢?」
「我──肚子还不饿。」
「你还没吃?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你看过了吗?」
「我看了楞住了。」冬子笑了。
跟妈妈聊天,笑了……。多少年没有这种情形了。
「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这样子好了,反正我现在要回去了,一起去吃吧!」
「可是──你已经吃过了啊!」
「还可以再吃一些小菜。」
「那……我等你。」
治代踌躇了一下,不过却是一副揄悦的样子。万万没想到冬子会对自己这么说。
冬子一走出电话亭,完全变一个人似的,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回家去。是的。自已是有「母亲」的。──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人不计利害地关心自己。冬子异于平常的天真地沈浸在自己并非孤独一个人的喜悦之中。
到家,还有七,八分钟左右。
叫部计程车,找个地方去吧!去吃饭──。
冬子现在的心情似乎可以再大吃一餐。
「──妈!」
冬子从大门处喊道。「你在哪里?」
没有回答。冬子进到屋子里。
「妈!」
走进客厅一看……。冬子一时楞住,呆立不动。客厅内被破坏得一团乱。橱柜上的东西掉落一地,抽屉都被拉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冬子突然恢复意识。接那通电话时,妈妈什么都没说。这么说……。
大门的地方,有声音。才一回头,大门的门打开,有人跑掉的脚步声。冬子赶紧追着跑出大门──。
不,现在要先找妈妈。
「妈!」
冬子看了一下厨房,然后跑上二楼。
妈妈倒在二楼的走廊。
额头有被殴打的伤痕,流着血。
赶扶把一下脉搏,跳动正常。似乎只是昏过去而已。
冬子松了一口气。急忙到洗脸台,拧了一条热毛巾,回到妈妈身旁。
抱起来,轻轻擦拭她的脸,这时妈妈才稍微皱一下眉头,张开眼睛。
「妈!──要不要紧?」
「冬子……」
治代努力睁开眼睛,「你──得赶快逃走!很危险,我不要紧的──」
「没事,没事。坏人已经逃走了。」冬子点头肯定说道。
「是吗?」
治代说着吐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到二楼想把窗廉拉起来,正要下楼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
「谁?有没有看见?」
「好像是……穿着长大衣。」
「大衣?」
口脸看不清楚。就是那种──。还有……」
治代有点焦急地说,「怎么说呢?帽子──这样戴着,有帽沿的──」
「呢帽!」
「对。一顶雪泥「日语发音类似呢帽」,戴得很深。」
虽然是这个时候,不过冬子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治代呆然不知所以的抬头看着冬子的脸……。
12 钥匙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来到这栋房子前面,有阪千寿看到警车停在那里,几个附近的人一面四处了望,一面聊天的景象。难道是──又有人被杀害……。
江田刑警从屋子里走出来。
「啊,有阪小姐。」
举起手来和有阪打招呼。
明朗的口气,令千寿楞住。如果是发生凶杀事件,应该不会是这副模样。
「我来迟了。」千寿说道。
「哪里,我才抱歉。仔细想想,你不是才刚上完夜班吗?」
江口说,「连这种事都没注意到,警察真是没有人缘。」
「我稍微睡了一觉。」
千寿微笑着说,「不要紧。偷时间睡觉是我们的专长。──言归正传,发生什么事?」
「有小偷。」
「这里……。那位水岛先生的家?」
「是的。不知道是不是意外。──女主人被打,似乎受了点轻伤,不过就只是这样,总算没什么大碍。」
「哦。可是……。这个时候来打扰不太方便,我下次再来好了。」
「不,不要紧的。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田说道,「请进。对方也想见你。」
「怎么?……」
千寿进到里面,看到里面有一群人四处走动,因此感觉有点不知所措。
「啊,这边走。」
一而上二楼,江田一面说:「女主人叫治代,其实他们已经离婚了。」
「那,为什么──」
「她的女儿一个人住,她担心女儿所以来看看,结果遇上了小偷。」
「运气真不好。」
「是啊!」
江田应道,「不过,也有好的一面。」
「咦?」
千寿一脸疑惑。
「请进。」
走出来的女儿把千寿一行人带进房间,「这里没有被弄乱。像储藏室一样,真不好意思。」
「不要紧。──我是有阪千寿。」
千寿低头打招呼。
「我是水岛冬子。这位是我母亲。」
一位头上包扎着绷带的女士,坐在沙发上。
「听说你遇到小偷了。伤得怎么样?」
千寿问道,治代有点难为情的苦笑着说:「包扎得太夸张了……。没什么大碍的。」
「有点松了。──对不起,请问有没有新的绷带?」
「有。」
「可以拿给我吗?」
千寿重新把绷带包扎过,以免看起来太夸张。
「──不愧是专家。」
在一旁看的江田佩服地说道。
「是啊。舒服多了。」治代微笑道。
江田所说的意思,千寿也能明白。
冬子关心起自己,治代真的很高兴。大概是因为小偷事件,让异常的隔阂消失了。
冬子泡荼来,终于进入正题。
千寿把在莱茵河下行船上,遇到水岛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次。
「果然是心脏病。」
治代皱起眉头,「明明叫他要随时注意的。」
「可是他到底在那里消失的呢?」
冬子说,「听说是下船时就没看到他了。」
「不过,也可能是我看漏了。」千寿说。
「可是,你很努力的在找,不是吗?」
治代摇头说,「他大概真的没有下船。」
「不过……」
江田纳闷地说,「如果有人掉下船的话,大白天,一定会被发现的。」
「也不见得是自己掉下去,或是被别人推下去。」
千寿说,「例如,一个人留在船上不醒目的地方,或者是以完全不同的装扮下船了。」
「说得也是。」
江田应道,「那种观光船,是不会一一清点上船客人和下船客人人数的。一定是这样。」
被别人赞美,有点不好意思。这并非千寿的想法。是那个住院的少女,丹羽晶子听了千寿的话,说出口的。
「──送你们钥匙练?」冬子问道。
「是的。挂有西洋棋的棋子。三个人,一个人一个。」
「西洋棋的棋子……」
突然,冬子皴起眉头。
「怎么了?」江田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西洋棋的事──」
冬子陷入沈思,「对不起。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个钥匙练是不是……」千寿说。
「我不知道。可是──」
江田耸肩说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是不是西洋棋的棋子里面藏着宝藏的地图!我有点无法相信。」
大家相对而望,然后笑了出来。
这种「开朗」绝对无法想像是在遭小偷的家里所出现的对话。
千寿回到公寓,忍不住睡意的打了个哈欠。
醒醒睡睡地睡了几个小时,却还是睡意依旧。
「──睡一下吧!」
想睡的时候就睡,这是人生一大乐事。千寿俐落拉起窗廉,一个人睡进单人床。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是的。一定是因为身体感觉不清爽。洗个澡……。说不定头脑就清醒了,管他的,真的清醒了到时候再说吧!
从床上下来,在浴室前正在脱衣服的时候,对讲机的铃声响起。
是谁?──犹豫了一下,真麻烦!不过反正看不见!
赤裸着身子地按对讲机的钮。
「哪位?」
「啊,千寿!在吗?」
一个很有精神的男子声音。
「耶?」
「是我。片桐俊作。」
想起来。──那个在安格拉治碰见酌老朋友。
「嗯,对不起。现在有点──」
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出去。
「突然跑来,很抱歉。我打过电话,可是没人接。我问了以前的朋友地址,就跑来了。」
「这样子啊……」
「不方便吗?那我下次再来好了。」
「嗯──你可以十分钟后再来吗?」
「十分钟!可以。」片桐相当爽快地说。
心里面并非不高兴,可是却在全身赤裸裸的时候来!
匆匆忙忙地洗完澡,穿山衣服。
十分钟后,片桐准时来了。
「对不起,让你受惊吓了。」
片桐上楼,「是不是正跟男朋友在床上呢?」
「不要乱说!」
千寿大笑道,「我正要洗澡,身上没穿衣服。」
「耶!太可惜了!如果你忘了锁门,我突然进来的话──」
「你在说什么?」
千寿用拳头轻轻敲了一下片桐的头。
「请坐。我给你泡杯咖啡。」
「谢谢。你很忙吗?」
「是啊!──接下来要去哪里?」
「旅行团吗?嗯,这次也是莱茵河观光。」
「莱茵河?」
千寿吓了一跳,「噢!……」
「怎么了?──啊,这是从伦敦带回来的礼物。一点小意思。」
「谢谢。──片桐,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求婚的话,随时都没问题。」
「已经……」
千寿昔笑,「不是这件事。我要你帮我找钥匙练。」
13 恋爱宣言「嗯──」
片桐俊作答应千寿的要求,「有那种事吗?」
「咖啡,让你久等了。」
千寿把泡好的咖啡倒在杯子里。
「谢谢。──味道真香。」
夸张地叹口气说道,「出国经常喝咖啡,不过好像跟水一样,没有好好的品尝过。」
「片桐,你真会说话。」
千寿自已也慢慢喝着咖啡。
「不过,事情似乎满精采的。我一年到头都在国外,可是碰上的净是客人的牢骚。」
「别闹了。杀人的事一点也不好玩。也不要想得这么夸张,说不定远有别的隐情。」
然而,虽然是这么说,但千寿自已也不相信自己的话。水岛教授的失踪,那位助理丸山被杀害的事,还有潜入水岛空宅的小偷……。把三件事情联想在一起,很难说是偶然。或许每个事件之间都有点关联。当然,千寿一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说那个有西洋棋棋子的钥匙练,可以拿给我看吗?」片桐说道。
「啊,对不起。当然可以。──不行了。刚上完夜班,头脑有点恍惚。」
千寿站起来,从衣柜的抽屉里,拿出水岛教授给她们三个人的钥匙练之一。把他放在片桐面前。
「就是这个。我的是主教。另外两个一个是骑士……一个是……城堡。」
「这个吗?……」
片桐杷钥匙练拿在手上看了半天,并玩弄上面的棋子,「看起来不像藏有东西的样子。」
「我也看过了。不过,好像没有特别的手工。」
「──另外那两个呢?」
片桐把钥匙练还给千寿说道。
「怎么样?我想大概一样。还没有跟她们说过。明天在医院碰面再说。」
千寿说,「和子一定没问题,久江的话……。她是出了名的爱丢东西,说不定不知道已经塞到哪里去了。」
「我不觉得这里头会有什么特别的秘密。不过……。」
片桐思索了一下。
「什么?」
「莱茵河畔我也去过几次,可是在礼品店都没看过这样的钥匙练。当然,有可能是那个叫什么名字的教授,一个人去旅行,在我不知道的小乡镇买的。」
「是啊。──如果,在你工作途中,看到跟这个一模一样的话──」
「嗯。我会记住。」
片桐从上衣口袋拿出厚厚的笔记本,记了备忘。这跟学生时代,有点吊儿郎当模样的片桐判若两人。千寿微笑着说:「你变得非常有条有理。」
「嗯!啊,这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反正,大概是我记忆力不好,所以养成凡事都要做备忘的习惯。」
片桐有点不好意思似地说,「也因为这个习惯,害得我被女朋友甩掉了。」
「咦,为什么?」
「约会的时候,问了她的生日,写在笔记本上。然后又约好下次约会的时间,也写在这个笔记本上。结果她非常不高兴地说:「是不是不做备忘,就会忘记!一点也不关心我。」说完之后就……」
「哎唉,真可怜。」
「即使不做备忘,也会记得。可是因为那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话题有点岔开。
「嗯──对不起。没什么东西好招待你。」
千寿说道,「如果事先知道,我就可以先做准备。」
「不,你不要这么想。是我不好,什么都没说就跑来了。」
「没那回事。」
「我本来想打个电话问看看你方不方便,可是又想到说不定会被你拒绝,所以不敢打。」
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片桐……」
「嗯,怎么样?可以和我交往吗?」
片桐宛如十几岁的少年一般胀红着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当然,你可以不必勉强……。你也很忙,我又经常不在日本──」
跟片桐约会!千寿想都没想过,有点困惑。当然,并不是不喜欢片桐。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学生时代的朋友。以所谓「情人」的眼光来对待,似乎有点亲密过度。
「──怎么样?」
片桐翻弄眼珠,瞄了一眼千寿的脸。
千寿耸耸肩说:「那……。如果是当朋友的话,也可以这样聊天。」
「嗯!这样当然不错。那偶尔吃吃饭,看个电影──」
「好啊。可是……。我们两个都不是小孩子了,要尊重彼此的感觉。」
「对,要尊重!尊重,敬重,看重……」
千寿笑了出来。
送片桐到车站,千寿漫步走回公寓。
已经是半夜了。──送片桐赶上最后一班电车。
然而……。
不愧是片桐! 不过千寿内心仍旧感到非常愉快。
被人喜爱,如果太过投入也很麻烦,不过如果没有直接伤害的话 感觉也是不错。
然而──不论是当结婚或恋爱的对象,对片桐没感觉却也是事实──或许因为学生时代的印象仍然很强,所以看到当导游正活跃「是不是未知!」的片桐,千寿的,觉还是无法改变。
不过,并不烦躁。──是的,如果以轻松的交往,自然地转移为「恋爱」的话……。
但是,千寿也想经历一次一睁开眼睛,就陷入一场热恋的感觉。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有脚步声。一时之间,千寿以为是自己脚步声的回响。那个脚步声,跟千寿的步伐非常一致。但是,注意一听,又有点不合。有人走在后面。当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定是从片桐搭走的末班电车下车的人。下班后去喝一杯,现在正要回家的上班族……。
但是──总觉得怪怪的。感觉走路的速度,跟千寿的步伐一样快。不过,会有这种事吗?
虽说是半夜,不过这附近都是并排的房子及公寓。应该不会有抢劫或强盗出现。
突然间──听到口哨声。没错,是走在后面的那个人吹的。用口哨吹着「罗列莱」的曲调。
千寿脸色苍白。在医院,丸山被杀害的时候,有人用口哨吹着「罗列莱」。──跟那个曲子一样!
千寿猛一回头。一个人影也没有。是不是躲在某处,只是用口哨吹着「罗列莱」的曲子千寿快步跑起来。一口气,跑向公寓。跑上楼梯,打开房间的锁,跌进里面……。
紧紧套住。回到房间的千寿,猛烈地耸肩大口喘气,缩坐在房间内。
全身冒汗。──到底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幻觉。
真的听到了。真的……。
14 候诊室内有人走近自己。
虽然在打盹,不过晶子还是很清醒。──会有这种事吗?虽然在睡觉,可是却是醒着……。
对晶子来说,是平生第一次的经验。──当然,住院也是如此──。
「喂,晶子。」
肩膀被拍了一下,猛一回头。
「凉子!」
「在睡觉吗?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凉子说。
「没关系。我只是半醒半睡。」
「咦,有这种事吗?」
「坐啊!」
「嗯。」
医院的「娱乐厅」。
虽然说是娱乐厅,但是只放了几本书和杂志,不过因为光线良好,上年纪的人经常来这里晒太阳,睡觉。
「你在做什么?」凉子问道。
「没什么。──只是坐着。」
晶子这么回答,「不过,这是头一次。头一次就这么坐着。」
「或许吧!」
「住院后,整个世界好像全变了。」
晶子说,「以前一直都是竞争,竞争,突然间,这一切都消失了……」
「晶子,你太认真了。」凉子说。
「耶,你很少对我这么说。」
「我是说真的。」
凉子说,「游泳,念书,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一直都很努力,不是吗?稍微休息一下,也很重要。」
「真像凉子说的话。」
「这是什么话麻?」
凉子拍打晶子。
「咦!可以欺侮病人吗?」
两人低声笑。
凉子的话,令晶子满开心的。因为自己也开始有相同的想法了。
「──也许住院,会让人改变人生观。」
晶子说,把视线投向明亮的窗子一方。然后看着凉子问说:「学校有没有什么变化?」
「嗯。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这么早来吗?」
「耶?」
听了才发现时间的确很早。
「今天考试。」
「──啊,这样子啊!」
如果是以前,不参加考试,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不管再怎么发高烧,也会去参加,而且对这种认真的程度感到愉快。现在,竟然连考试的日子都忘掉了。
「所以凉子看起来很快乐,是不是!」
「这是讽刺吗?」
「是啊!」
晶子应道,笑了,「在医院也有很有趣的事哦!」
「哦,什么事?经常动错手术吗?」
「才不是。──前阵子,在这家医院发生了杀人事件哦。」
「噢?」
凉子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
「是晶子杀的吗?」
「为什么是我杀的呢?」
「不知道……。很有趣,不是吗?」
「你在想什么?是在下面的候诊室。」
「啊。我在报纸上看过了。 是这家医院吗?」
「嗯。有个叫千寿 有阪千寿的护士,她在德国旅行的时候,被卷入一个很奇怪的事件。」
「奇怪的事?」
「一位日本的大学教授从莱茵河下行船的船上失踪了。」
「好像是国际间谍战一样。」
凉子重新坐正说道。「说详细一点麻!考试考完了,正好有空。」
「OK.──啊,千寿小姐。」
晶子睁开眼睛说。
「朋友吗?」
千寿走过来,「晶子快吃晚饭了。应该回房了。」
「是!」晶子听话地站起来,「可以聊聊天吗?」
「嗯。如果不是聊到半夜的话,没问题。」千寿笑着说。
「千寿小姐。」
晶子说,「怎么──看起来一副很累的样子。」
「是吗?有点睡眠不足。上完夜班之后,都会这样。不要紧的。」
千寿微笑道,「因为你才是病人。」
「是。」晶子也微笑着说。
「──人好像不错。」
要回病房的时候,凉子说。
「嗯。非常好。感觉很合得来。我们经常聊天。」
「你说她被卷入事件……」
「是啊。」晶子应道。
田中凉子离开晶子的病房,已经将近晚上七点了。因为晶子的话很有趣,凉子听得很入迷。
通常,话题结束后,还会继续猜测是不是那样,是不是这样,可是──。
提醒自已应该回家的是,凉子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
「改天再来。有后续的话,我还要听。」
凉子摇摇晶子的手,走出病房。
然后,走下一楼的候诊室,「打个电话回家吧!」
于是走向公共电话。
在这里──不确定是哪个地点──有人被杀害!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喂,妈?──嗯,我来医院看晶子。现在还在医院。正要回去。──嗯。好,再见。」
放下听筒,正要取出电话卡时……。
那是什么!──口哨。有人在吹口哨。这是什么曲子?似乎在哪里听过……
了!是「罗列莱」曲。对,没错。
凉子肯定地走向正门。
这么说,晶子的话里头,也出现过罗列莱。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巧合。
是谁在吹的呢?那个口哨声飘散在冷冷清清的候诊室,看不到发出口哨声的人的影子。。啊,想起来凉子突然间觉得肚子很饿,快步飞奔出医院……。
15 掉落的棋子晶子醒了。
几点?──看了一眼床铺旁边的时钟,两点多一点点。当然是半夜。晶子叹了一口气。
以前──住院之前,明明没什么重要的事,也经常到两点才睡。当然,十七岁的少女通常都会熬夜,因为听收音机的深夜广播,所以晶子并非过着不正常的生活。这种心脏病,跟熬夜并无特别关系。
半夜两点吧?──在这种时间醒来,还是住院之后头一遭。
每天晚上一过十点自然就会想睡,早上大约六点左右醒来。
偶尔散散步,做检查……。每天都没什么变化,不过,不可思议的,晶子并不觉得无聊。
医院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连在这里流逝的时间都兴外界不同。一点也不觉得一天同样有二十四个小时。
不过──偶尔像这样在半夜醒来,也是一种不错的感觉。因为明天不会有特别让人烦心的事。
其他的病人似乎都还在睡梦中。──晶子慢慢下床。
想上洗手间。为了不吵醒同病房的人,轻轻地用脚寻找拖鞋。──大概是在这一边……。
找到了。
拖鞋不知道踩到什么硬硬的东西,晶子慌忙把脚抬起来。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蹲下身子,晶子用手摸索。捡起来一看──。
「是钥匙练。」
怎么会掉在这个地方?
虽然灯光昏暗,不过眼睛已经适应了,所以知道那是个西洋棋的棋子。
马头的形状 大概是骑士吧!
这个东西是谁遗失的呢?是凉子吗?说不定就是她。妈妈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晶子把它放进小桌子的抽屉内,轻轻不发出脚步声地小心走出病房。
「──咦。」
刚好遇上一位走过来的护士。
「怎么了?」
有阪千寿的好朋友,山形久江──是她,没错。
千寿开玩笑似嘲弄着说她是:「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
真的是一个感觉温文儒雅,像爱做梦少女般的人。
「醒来了。」
晶子说,「正好要去厕所。」
「这样子啊。最好不要勉强睡觉。因为反而会睡不着,焦躁。」
「好的。上夜班吗?」
「是的。已经习惯了。不过还是会累的。」
「刚刚,有救护车的声音 」
「对啊。喝酒,吵架,杯子破掉割伤了脚。」
久江蹙着眉头说道。
「伤得严重吗?」
「很探,血流很多,有点危急,但总算度过危险……。不过是自己喝得烂醉,吵架受伤被送来,不值得同情。」
久江笑着说,「你父亲喝酒吗?」
「只陪客人喝。在家绝对不喝。」
「这样比较好。发泄似地喝,也无法解除压力。结果两方面的压力便对肝脏造成伤害。肝病很可怕的。──虽然你还不用担心。」
「那是指目前。」
「是啊!」
久江笑道,「有什么事的话叫我。」
「好的。──晚安。」
晶子的拖鞋在走廊上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逐惭远去。
上完厕所,正要回病房的晶子,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通往太平梯的门,停下脚步。
有点开着。
一直都是关得紧紧的……。晶子自已的个性是,必须确实确定门是开着或开着,否则就全身不对劲,因此特别在意太平门为什么是开着的。
这种时间,应该不会有人进出。当然,我没有必要在意。说不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所以才开着。但是──如果有事情才开着的话,应该要开得更大,不是吗?只打开几公分,感觉就是很不自然。
要回病房,但仍然挂意在心的晶子,走向那个门的方向。
如果自已把门关起来,是不是不太好?
要不要对久江说呢──。
从门的小隙缝,偷偷瞄了一下里面。稍微看得见水泥楼梯。
晶子觉得似乎听到□□□□的声音。──是什么呢?
再稍微把门打开一些。然后,探出头突然,一股强悍的力量,抓住晶子的手臂。──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待晶子回过神来,已经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嘴巴也被手捂住了。
「安静!」
低沈,带着杀气的声音,就在耳际,「不许出声。──懂吗?」
没有回答的余地。晶子只是哑然,但丝毫不感到害怕。
「你知道吗?」
男子的声音,变成很普通的语调。
「如果出声,就杀了你。」
用左手紧紧捂住晶子的嘴巴,男子把握在右手上的东西,拿在晶子跟前晃动十几公分的刀子。那种刀光闪闪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玩具。
「用这个割开喉咙的话,就再也不能说话和呼吸了。你明白吗?」
嘴巴被捂住,无法回答。晶子上下点头答应。
「好。──大概是还不想死吧!」
晶子再一次点头。
「在这里住院吗?」男子问。
晶子点头。男子轻轻把捂住嘴巴的手移开。
「大声叫的话,一秒钟之内就让你离开这个世界。」
晶子终于有害怕的感觉。心扑通扑通地跳,膝盖也不停地发抖。
不过,很奇怪。──明明很恐怖,却还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感到害怕的自已。
「多大?」男子问。
晶子完全看不见从后面抱住自己的男子的模样。当然,晶子也不敢往后看。
「年龄吗?」
「嗯。」
「十七。」晶子小声说。
「为什么住院?」
「嗯……心脏病。」
晶子想,为什么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眼前的刀子是百分之百真实的。
「很年轻嘛!」
男子用有点嘲弄的口气说。「是不是有个叫山形久江的护士?」
「什么?」
晶子吓一跳。
「知道吧?」
「嗯……」
「今天上夜班吗?」
「是……的。」
「在哪里?」
「不知道。」
晶子说,「因为很忙──可能到处巡视。」
「原来如此。可是,到处巡视也应该会在这个走廊来来去去吧!」
「嗯……」
「好。从这里偷偷看走廊。」
「耶?」
「如果山形久江经过的话,出声叫住她。」
「可是──」
「照我的话做。只要把她叫来这里就可以了。」
男子把门关到只可以用一只眼睛看的宽度。
「好。──乖乖的听话!」
男子放开手。晶子慢慢回头。
大大的口罩,太阳眼镜。──脸虽然几乎都看不见,不过给晶子的印象是他似乎非常年轻。
「我不想伤你。」
男子说,「懂吗?」
晶子点头。──打开门,可以逃得掉吧?
「不要动歪脑筋。」
男子似乎看出品子的想法似地说,「这把刀子比你的脚还快。」
咻的一声,白色的刀光闪过晶子面前。──晶子睡衣的钮扣被划掉一颗,弹到地板上。
线被割断!晶子用两手捂住前面的睡衣,脸色发白。
「脚步声。──看一下。」
晶子把眼睛对准隙缝,看经过面前的护士。
「──不是她。」
「是吗?不要说谎。」
这个男子打算对山形久江怎么样呢?晶子感到背部汗水滴落。
16 吹口哨的男子「咦,千寿。怎么了?」
久江看着千寿的脸,吓一跳地说,「忘了束西吗?」
「不是。」
千寿应道,「白天的时候,跟你说过的。那个钥匙练的事。」
久江有点楞住。
「啊,那个在莱茵河下行船船上拿到的东西?」
「是的。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
「噢。总觉得有件事放在心上……」
「所以回去了才又来!」
「是啊!」
「耶。──今天晚上很忙。现在正好喘一口气。!
久江说,「真怀念德国之旅。」
「不知不觉已经过这么久了。」千寿笑着说。
「好像又工作了一年似的。──再去玩吧!」
「好好订个计画。」
千寿说,「钥匙练呢?我想放在我这里比较好。」
「嗯。好啊!反正又不用……」
才说完,就呆住了。
「怎么了?」
「我记得找到了。可是,忘了后来又放到哪里去了。」
「已经……」
千寿叹了一口气,「──啊,有人在叫。」
护士铃响起,久江急忙站起来。
「喂,喂。」
千寿走到走廊,坐在长椅子上。那个「罗列莱」的口哨声,仍然萦绕在耳际。当时的恐惧……。那不是偶然。发现丸山在这里的一楼被杀害时,也曾听到「罗列莱」的口哨声。是凶手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未免太戏剧化了。想对江田刑警说,可是又没证据。明天一定──。
「──真奇怪。」回来的久江说。
「有人情况不好吗?」
「不是。正好相反。──有个叫丹羽晶子的女孩子吧!」
「是啊。她怎么了?」
「不在床上。刚刚起来要上厕所,我遇到了。」
「那,说不定在厕所里身体不舒服──」
「看过了。可是也没在厕所。」
千寿站起来。
「最好找一找。──可是,会去哪里呢?」
「找不到啊!也不是会迷路的年龄,而且又没有梦游症。」久江纳闷说道。
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出去的。不过,还是先找找看。我帮你找。」
「这样子!那,我们分头找。」
「嗯。」
千寿和久江分开,开始找其他病房和走廊转角一带。
「──没人啊。」
听到声音,晶子吓一跳。
不能打马虎眼。男子注意到了。
「来了!」
晶子想说「不是。」但是,男子已经知道了。
「等一下。」
男子说,「还有别人。」
的确,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其他楼也要找吗?」
说话的是──千寿!
「总要想想办法,找不到就糟了。」
发现晶子不在,正在寻找。
「啊,有人在叫。久江,你去一下,我再找找看。」
「这样子啊?那,我马上回来。」
久江快步离去。
千寿的脚步声远去──停下来。
「后退!」男子说。
晶子退开门边。男子把刀抵放在晶子胸前,低声说.「不要出声。」
脚步声靠近。──是千寿。大概是发现门有点开着,来看看。
危险!不可以过来!晶子想大叫。千寿会被杀!
脚步声停下来。
「等一下!你在做什么?」
千寿跑开,「──不可以出来这里!」
好像是有病人随便离开病房。
晶子松了一口气。汗从太阳穴流下来。
「怎么搞的?……」
男子自言自语说,「今天晚上似乎很难下手。」
突然,晶子神志不清,跟前一片昏暗……。就这样,晶子倒下,失去意识。
「对不起,千寿。」
久江跑来。「又是那个人是不是?」
「每天晚上都这样。」
千寿走到走廊,「已经不要紧了。话说回来,那个女孩子呢?」
「嗯。去看过了,可是床上还是空空的。」
「真叫人担心。希望没有随便倒在某处才好。」
「咦,电话──」
久江跑去。「──喂?──耶?──你是?──喂!」
久江感到纳闷,放下听筒。
「怎么了?」
「奇怪的男人声音说:「有个女孩子倒在太平梯的地方。」」
千寿吓一跳。
「那,刚刚──。快点来!」
穿过走廊。打开太平梯的门一看,晶子倒在冰冷的水泥楼梯上快要天亮之前,江田刑警一面打哈欠地来到病房。
「啊,抱歉!」
「江田先生。」
千寿松了一口气,「有没有看到留言?」
「有。稍微出了一趟远门。对不起。」
江田抓着头说,「那个女孩子呢?」
「现在正在睡觉。」
千寿说,「我想应该没事了。」
「有没有说些什么?」
「没有。──现在必须先让她休息。」
「说的也是。」
江田应道,「但是……。那名打电话来的男子──」
「没有线索。不过,那名男子一定吓着这个女孩子……」
「有没有外伤?」
「没有。──江田先生。」
「什么事?」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千寿说道,「我──好像被杀人凶手盯上了。」
「你说什么?」江田的睡意似乎全消。
「不只是我,说不定连久江,和子都被盯上了。」
「就是你们一起去德国旅行的人。」
「是的。」
「为什么说被盯上──」
「口哨声。」
「──口哨声?」
江田一副吃惊的样子。
「你知道「罗列莱」这首歌吗?」
「当然知道。」
「大概是……杀人凶手用口哨吹那首曲子。」
自己说着,千寿还是全身毛骨悚然,好像是在说笑话似的──不过,感觉一脸邪恶的凶手模样,似乎就浮现在跟前……。
17 送花的人「不要紧吗?如果不舒服的话,就过一会再说。」
江田刑警看着丹羽晶子的脸说。
「不要紧,我已经没事了。」
晶子躺着点点头。
「这样子啊!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要说哦。」
「好的。」
在一旁听的千寿,努力忍住笑意。──江田操心过多,真奇怪。
晶子睡得很饱,气色也变好了,「听说那名男子的脸没看清楚!」江田问道。
「是的。因为戴着太阳眼镜,还戴口罩。」
「这样子啊?可是,确定是男的?」
「对。因为他说了话呀!」
「声音的感觉呢?是年轻?还是年纪大的样子?」
「感觉很年轻。」
「噢。身高呢?」
「大概……跟刑警先生差不多。」
「跟我差不多?──这样子啊。咦?我的身高多少?」
江田哺喃自语地说,晶子笑了出来。
「嗯……。那,跟那个男的发生什么事,可以尽可能详细告诉我吗?可以一面想一面说,不要太急。」
「好。」
「──没事吧?」
「不要紧。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想喝一杯咖啡。」
「咖啡?」
「好久没喝了。──千寿,可以吗?」
千寿微笑道:「可以。可是,要喝淡的。」
「好。」
「我现在去拿来。」千寿走出病房。
在医院内的职员用咖啡室泡了一杯美式咖啡,拿在手上回到病房,江田正站在走廊。
「咦,怎么回事?」
「那个女孩子在换睡衣。」
「噢。──想得真周到。跟上次遇到品行不良的护士时,完全判若两人。」
「请原谅我。」
江田抓着头说,「下次,请你吃顿晚饭。」
「耶?」千寿有点吃惊。
「也就是──在这种地方约你,很奇怪。」
「为了谢罪吗?」
「不,纯粹是约会。」
江田语焉不详地说,「请你赶快回答。」
「嗯,──好的。」
江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这样我就可以安心问那个女孩子的话了。」
说着便打开病房的门。松了一 口气,却忘了一件事:忘了自己为什么出来走廊。
「呀!」
正要穿上新睡衣的晶子,慌忙遮住赤裸的胸。
「对不起!我太鲁莽了!对不起!」
江田又奔到走廊,这次脚滑一跤,跌了四脚朝天,屁股狠狠蹬了一下。
「耶,太厉害了!」
前来探望的田中凉子,对晶子的「恐怖经验」感到兴奋。
「你可以不那么高兴吗?」
晶子说着苦笑,「如果笨一点的话,就被杀掉了。」
「可是,这种经验很难得啊!」
「经常这样的话,命再多都不够。」晶子说道。
「可是,那名男子很有可能再回来杀害晶子。」
「你好像很期待似的。」
「不是这样。──是杀手吧!我也想见识一下。」
「不要闹了!」晶子说。
「是丹羽晶子吗?」
「是啊?」
「这个。──送来了。」
是一捧很大的花束。
「厉害!」
凉子瞪大眼睛,「好像很贵的样子。」
「不要什么都说:「厉害,厉害。」」
晶子说,「可是,这是谁送的呢?」
「送到柜台,人就走了。」
护士说着,然后走出病房。
「应该会有卡片吧?」凉子说。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奇怪。──不过,一定真的很贾。要好几千圆吧?」
「想不出来会有谁送这么贾的花。」晶子纳闷说道。
「──晶子小姐。」
另一个护士探头叫道,「有你的电话,可以出来接吗?」
「可以。」
晶子下床,「凉子,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把花插到花瓶吗?」
「OK.池坊流,让你瞧瞧名家的手法。」
「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
晶子笑着,走出走廊。
「──对不起,是这个吗?」
拿起听筒,「喂,我是丹羽。」
中间沈默了一会。
「啊。你还好吗?」
传来男子的声音。
是谁呢?晶子感到困惑。
「我是……丹羽晶子。」
「花送到了吗?」
「花……。那,你是──」
「昨天晚上很抱歉。」
晶子吞了一口气。──昨天晚上的男子!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把你打昏了,我吓了一跳。」
男子继续说,「我以为你死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晶子深呼吸两,三次。
「嗯──已经不要紧了。」
「是吗?我很担心。那束花就是向你道歉的。好好保重,你还很年轻。」
「谢谢……」
没有必要说什么谢谢吧!才这么想时,电话已经被切断了。
杀手为什么会特地送那样的花来……。说不定那束花上面有什么机关……。
「凉子!」
晶子跑回病房。
「──怎么样,这个?」
凉子指着看起来只是竖立在花瓶里的花说:「题名是「恰到好处」的花。」
晶子松了一口气,然后笑了出来……。
「打算约会的,但弄到这种地步,真的很抱歉。」江田说。「从刚才到现在,已经道过三次歉了。」
「这样子吗?」
江田手握方向盘,「但是,再怎么说,在这个时候──」
喋喋不休,发一堆牢骚的是江田本人。
千寿觉得非常可笑。
江田热心地研究东研究西,考虑味道和价钱的均衡,挑选餐厅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就在等候,要翻开菜单时,有人和江田联络,说是水岛冬子想见他一面。
江田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
两个人坐车朝水岛教授的家前去。
千寿并没有特别感到厌恶。倒是江田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是那栋吧?」
江田减慢速度,「如果取消和你的晚餐约会,换来的只是一句「没什么事」的话,我会气得火冒三丈。」
这种说话方式,让千寿忍不住笑了出来。
按大门的门铃,门马上打开。
「刑警先生。对不起,突然把你叫来。」
冬子说,「请进。」
「我也跟来了。」
千寿说着走进来。
「──怎么样呢?头上的伤。」
千寿问冬子的母亲治代。
「托你的福,已无大碍。」治代微笑道。
「事情是玉村百合打电话来了。」冬子说道。
「玉村百合?──你说是你父亲的情人。」
「是的。当N大的讲师,也是我调查过的,没错。」
「那,玉村百合说了什么?」
「她说有父亲的事要对我说。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江田和千寿对视了一眼。
「然后说马上过来……。电话中说已经来到附近,大概十分钟就可以到。」
「电话是几分钟前打的?」
「一小时前。」
江田思索了一下。
「其他有没有说什么?」
「说我父亲──被杀害了。」
冬子放低声音说,「当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总之,是玉村百合。」
江田站起来,说道:「电话借用一下。」
「有人在门口。」千寿说。
「喔!」
「你瞧,在敲门。」
的确,清楚听到敲门声。
「我去看看。」
江田跑去,打开大门的锁,把门打开。
站着一个女人。──瞪大眼睛。
「救我……」
女人用微弱的声音说。
千寿吞了一口气。那个女人把手压放在肚子旁边,血溢出似地流出来。
女人倒下,血在大门下蔓延开。
「赶快叫救护车。」千寿叫道。
18 约会地点电话钤响。
千寿揉揉惺忪的眼睛,终于想起似地跳起来。响多久了呢?
「──喂。──啊,和子?怎么样,那个女人?」
「总算没有生命危险。」
和子的声音也有点疲惫的样子。
「太好了。」千寿松了一口气。
「多亏紧急处理得当。现在在外科。」
「真是不好意思!」
千寿笑着说,「意识呢?」
「还没恢复吧!有什么事的话,会通知你。」
「拜托你了。晚安。」
千寿放下听筒,又钻进棉被里。
在一片慌忙混乱之中,千寿一套最贵的西装沾满血迹,已经报销了。江田感到很不好意思,说是要赔偿。不过对千寿而言,那个叫玉村百合的女人能获救,算是最大的回报。或许这也是所谓的护士气质吧!当然,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
正要入睡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这回又是什么事呢?
「喂。」
边打哈欠边说道:「啊,对不起。你在睡觉吗?」
「是片桐吗?」
千寿说,「没关系。我刚好醒来。」
一个可以不必花心思去应付的人,心情觉得无比轻松。
「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有一场说明会取消了,时间很空。」
「今天晚上?──这个,是没有别的事……」
「我带你去一家很棒的烧肉店。然后去跳迪断可,进旅馆,如何?」
「太过分了。」
「开玩笑的。」
片桐笑道,「那……六点半左右去接你。」
「七点好了。」
「七点。OK.那么,再见。」
片桐现在或许正一副吹着口哨,洋洋得意的样子。────。 ?. .好了,千寿心里想。该不会再遇上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吧!……。
千寿再次坟进棉被里,闭上眼睛。这次没有电话铃声,千寿很快进入甜美的梦乡。
跟片桐约会吗?还是保持自然的心态「──好乱哦!」
进到烧肉店的千寿,瞪大眼睛说。
「是不是没有座位了?」
「什么!在这里,一切看我的。等一下。」
片桐说着,往里面走去。
等了五,六分钟,一张两人座的座位准侑妥当。
千寿睡过头,错过了约定的时间。
「对不起,片桐,让你等那么久。」
千寿一面拨开写着店名的门廉,一面说道。
「待会还预约了迪断可和旅馆,可以取消其中一个。」
「那,要取消哪一个,就由片桐全权决定。」
「真的?」
「是啊。」
片桐直盯着千寿看,然后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旅馆是开玩笑的。」
「你真是个好人。」
千寿第一次感到自已的心被片桐吸引住。
当然,以千寿的年纪和男人交往,已经可以考虑结婚这件事了。──千寿心里想,或许像片桐这种老朋友,有点不可靠,若没有人跟着,又有点令人担心的男人,最适合自已。
虽然跟浪漫的恋爱无缘,不过也是满有意思的……。
一开始吃起烧肉,片桐就忙个不停。真不愧是个导游,千寿还没开口,他就说:「加调味汁。」
不断地夹肉给千寿,并亲切问道:「烤得如何?」
千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自己也吃一点吧!」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两个人都吃饱丁──吐了一口气。
「──真好吃。」千寿说。
「那,接着去跳迪断可吧!」
「真的吗?吃得这么饱去跳舞,肚子怎么受得了?」
「那,要做什么?」
「喝一杯咖啡,然后去散步吧?」
「好啊!」片桐很高兴地点头。
两人都喝了点啤酒,双颊潮红发热。走出店,脚步有点蹒跚。
夜晚的路上还有很多年轻情侣,相当热闹。
「总觉得怪怪的。」
千寿说,「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没有。──只有工作关系,会带人来。」片桐说。
「片桐,你去旅行的时候,没有发生恋情吗?」
「怎么可能呢?──大部分用完晚餐,都会有客人要求带他们看看夜景,回到饭店已经半夜了。检查第二天的行程和车票机票,能睡四,五个小时就不错了。」
「很轻松,不是吗?」
「早上也是像便宜的紧凑行程一样,一大早就得起床。有时候五点就吃早餐。一整天东奔西跑,只有在巴士上稍微睡一下……。就是瘦不下来。」
「不过,真的很不简单。」
千寿由衷说道,「片桐,你能做这种工作,我还那么说你,对不起。」
「不,是真的。」
片桐应道,「可是,太钻牛角尖的人反而不适合。那种人一点弹性都没有。」
「不要把身体弄坏了。──那边的路好像比较没有人走。我们去那边吧!」
「耶?可是──。」
「没关系,会有路出来的。」
「这个我知道,可是前面是──」
「是什么?」
千寿说着,停下脚步。
道路左右两旁林立着旅馆的霓虹灯……。
「是这种地方。」千寿说。
「是啊──还是穿过去好了。」
「说的也是。」
千寿挽起片桐的手臂说:「不管怎么样,走吧!」
19 侧影人似乎很容易受环境影响。
迎着风,千寿和片桐手挽着手漫步。两侧是栉比鳞次,豪华霓虹灯闪烁不停的旅馆街。当然,两人只是不经意走进这条街,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走着走着,话题就停住了,而且有种凝重的气氛。
「嗯,这个──」
片桐刻意清清嗓子说。
「下次,要不要一起去旅行……。嗯 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安排旅馆和火车很容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找几个朋友一起去……」
「你喉咙痛吗?」
千寿有点讽刺意思地问道,「要好好漱口。」
「漱口!当然!每天都有好好漱口啊!」片桐强调。
「不错。」
千寿微笑道,「接吻时,如果有口臭,会很杀风景的。」
「我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是吗?」
「是的。」
「那……试试看吧!」
话的气势是很可怕的……。总之,两人停下脚步,然后──接吻。
就在街道中央,不过没有别的行人,所以不必担心。
「──怎么样?」
片桐脸色苍白「当然,是因为紧张的关系」。
「嗯……。有烤肉汁的味道。」
千寿说,「不过,很好吃。」
千寿轻轻把片桐推开说:「今天就到这里。──朋友交往的界限。」
「嗯……。我知道。」
片桐并没有特别失望。或许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起步走。
「──事情好像满严重的。」
片桐说,「你被卷进奇怪的事件。在日本也引起一阵骚动。」
「可是,那个叫玉村百合的人获救,我想她如果恢复意识,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也要小心一点。」
「你会为我担心吗?」
「那当然。」
「真体贴。」
千寿微笑道,「那,我再陪你喝一杯咖啡。」
「──OK!」
两人边笑边挽着手,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嗯,对不起。」
听到声音,野野村和子抬起头来。
「咦──。有事吗?」和子说。
是守护被刺的玉村百合的警官。
「不,没什么事。」
年轻警官有点羞涩的样子,「嗯……我可以喝杯咖啡,提提神吗?」
「啊,可以。稍等一下。」
和子站起来,「是随身包哦。」
「好,当然没问题。」
警官松口气说道。
「要不要坐一下!」
「不,我要马上回去。」
和子取出杯子,冲泡咖啡。
「真了不起。」
年轻警官一脸佩服的表情,「你一直都没睡,工作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我很讶异。」
「这是工作。」
和子说,「请用。」
「啊,谢谢……。好香。」
警官一口气喝一大口,吐了一口气。
「换班的人呢?」
「早上会来。──一直坐在旁边守护也不轻松。」
「是啊。」
「玩的时候,却可以轻轻松松地玩通宵。真奇怪。」
警官一本正经地说,和子笑了。
「那个女人恢复意识了吗?」
「现在还是一直睡着。如果醒了,必须问她很多话,啊,该回病房了。──杯子待会还你。」
「放着,没关系。」和子说。
「辛苦了。」接着又说。
简直是……。和子心里想,净发生些奇怪的事。那个叫丹羽晶子的女孩子差点被杀害,这家医院的出入大门,夜间开始有警察站岗。而且,现在这个叫玉村百合的女人的病房,也有警察看守。病人是很敏感的,尽管和子等人装得跟平常一样若无其事,仍旧察觉得出有事情发生了。最近,总览得医院笼罩着一股凝重的气氛。希望能早点抓到凶手,结束这场骚动……。
「咦?」和子自言自语。
眶啷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破掉的声音……。是耳鸣吗?
没有把握是否有听见。夜里在医院总是会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
和子只是耸耸肩。护士呼叫钤的灯亮起。和子赶紧走到走廊。
刀子……。
朝自已的面前逼来。晶子害怕地缩起身体,发不出声音。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刀子慢慢滑下晶子的胸口……
晶子张开眼睛。深深的喘息两,三次。是梦吗?
是的。知道是在做梦。所以,就不那么恐惧。不,感觉就像是从外面看恐惧中的自己。
不过,在那可怕的经验之后,半夜睡不着也是没办法的事。
突然发现病房的门微开。有人忘了关吗?晶子一看,有一张脸在外面窥视。当然,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不过,晶子发现帽子──那个男子戴着警官似的帽子。
是警察吗?大概在巡逻吧!
听说有个女人被刺杀,送来这里。是与千寿小姐事件有关的人。
我也是关系者──如果再派特别警卫给我的话,凉子一定又羡慕死了。
晶子想睡,闭上眼睛。当然,病房的其他人都已入睡,安静无声。
从走廊照射进来的光线,慢慢扩大,然后消失。
进来了吗?──是谁?
晶子微微张开已经入眠的眼睛看。人影朝晶子的床的方向靠近。
什么事呢?这么晚了,会是谁?
像皮影般的人影,怎么看都像是个穿制服的警察。
可是……。
警察在晶子的床边停下脚步,半蹲着身子窥望。
晶子喘不过气来,忍不住睁开眼睛。
看到脸了。──一张见过的脸。
猛一挺起身子,那位警察快速离开病房。
刚刚那个人是谁?是在哪里见过的男子?没错,是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
晶子用手摸索护士呼叫铃。那个男子!拿着刀子的凶手。
铃呢?──铃在哪里?
找到了!晶子使尽全力按铃。不断的按。
20 面对恐惧电话钤响,千寿醒了过来。
「喂喂……」
跟片桐约会,相当偷快。当然,片桐并非睡在身旁。不要着急,顺其自然吧「──喂。」
拿起听筒说道。
「千寿!是我。」
「和子。怎么了?还很早不是吗?」千寿边打哈欠边说。
「事情糟了──」
和子的声音异于平常的尖锐,很混乱的样子。
事情似乎非常严重。千寿用力摇摇头。
「怎么了?快点说。」
「那个叫玉村百合的人──被杀了……」
「被杀……。不是脱离危险了吗?」
「有人潜入医院,在病房杀的。」
「怎么会?──其他的病人呢?」
「耶,其他……。只有跟在玉村百合身边的警官受重伤。」
「真过分……。那,凶手呢?」
「穿着警官的衣服逃走了。那个女孩子──叫丹羽晶子的女孩子发现的。」
「那个女孩子要不要紧?」
「有点激动,不过没事了。」
「我马上就去。那个刑警来了吗?」
「江田先生吗?没看到。不过,很多人进进出出,不清楚。」和子说道。
千寿挂断电话,呆然地坐了一会。
好大胆的犯罪行为。以前偷偷潜进来,知道医院有戒备,竟然还敢再潜进来!
大门的门铃响起,千寿吓一跳。
「我是江田!你在吗?」
门外传来江田刑警急切的声音。
「来你这里!」
江田瞪大眼睛。「就站在床铺旁边?」
「是的。」
晶子应道,「一直看着我。」
「真可怕……。我的心跳都快停了。」千寿不由得说道。
「王八蛋!什么嘛!绝对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江田只颊胀红,「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好吗?相信我。」
「好。」晶子点头说。
江田刑警很快离开病房。──千寿抓起晶子的手说:「好好休息。激动是对身体不好的。」
「千寿小姐。」
「什么事?」
「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啊。」
「在别的地方说,好吗?」晶子说。
两人走出病房,穿过警官来去匆匆的走廊,来到一间小客厅。
「这里没人。」
千寿说。「坐吧!──什么事?」
「那个凶手……」
晶子有点难以启口地说,「我想他不是要来杀我的。」
「为什么?」
「如果他有这个念头,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我给杀了。可是他只是一直看着我,什么也没做。」
「那,为什么会去你那里呢?」
「大概……」
晶子有点犹豫,「是关心我吧?」
「关心!」
「是不可思议,不过我想他好像真的很关心我。」
晶子对千寿说收到那男子送的花和接到他的电话的事。
「有这种事?……」千寿应道。
「可是,很奇怪。那么容易杀害人的男人……」
「不要想那么多,也是有这种人的。」
听了千寿的话,晶子总算露出放心的样子。
「──送花的事没有对刑警先生说,真抱歉。」
晶子边走回病房边说。
「我替你说。」
千寿说道,「你放心休息。」
「好。」
晶子走进病房。
千寿朝玉村百合的病房走去。
「──满严重的。」
江田面色凝重地说,「一刀刺中要害。好不容易才救过来的!」
病房的门当然是关着。
「──这么一来,倒令我想起那位下落不明的教授。」
江田走到走廊,「对不起,这里有没有可以喝茶的地方?」
「我带你去。」
千寿带江田到职员用的休息室。来得正是时候,里面没人。
「──完了。」
江田叹气说道,「怎么对上司说明呢?……」
「凶手是受人之托的吧?」
「大概是。他的手法……。虽然很令人气愤,不过做得很乾净。」
江田摇头说道,「那名女子绝对不可以死。」
「为什么玉村百合会被杀害呢?」千寿有点困惑地说。
「所以啊,我刚刚说想起水岛教授的事。」
江田似乎要挺起身子似地激动说:「因为玉村百合知道些什么,所以才被杀害。来搜查教授办公室,是为了要找些什么东西。」
「水岛教授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我是不想怀疑。不过,教授也会喜欢钱。」
「可是──他会做出什么事呢?」
「水岛教授是中世史的研究者?」
「是啊。」
「比如说西洋的中世美术品……。现在有些集团以特殊途径高价贩卖这些禁止拿出来的东西。」
「可是 」
「当然,这只是推测。」
江田应道,「不过,一定是因为有什么关联,教授才会消失。」
「消失?」
「表面上是失踪。当然,实际情形现在才要展开调查。」江田说道。
千寿喝着咖啡,突然开口说:「嗯……。我跟丹羽晶子谈过话。」
听说了凶手送花来和打电话来的事,江田楞住。
「──难以置信!这么说,那个凶手爱慕这个女孩子罗?」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有放在心上是真的。」
「说的也是。」
江田应道……。「等一下。」
「嗯?」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
「怎么了?」
「假设说这个女孩子有危险的话。」
「有危险?」
「是的。突然间心脏恶化,处于病危的状态。」
「不吉利!」
「当然,只是假设。可是,凶手如果听到消息,说不定会来探望或和她联络。」
江田眼睛闪烁着光辉。
「这么说是要拿晶子当诱饵?」
「值得一试。」
江田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可是──千寿总览得怪怪的。当然,理由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晶子会怎么想呢?千寿很担心晶子的心情……。
21 大学「冬子,还好吗?」
朋友们看到冬子,愉快地挥手打招呼。
冬子也露出笑脸地摇摇手。
虽然不是很大,不过走在女子大学美丽的校园内,却意外传来很多其他同学的招呼声。
就连冬子想不起名字的同学,也跑过来问说:「怎么了!情况不好吗?」
冬子很高兴,同时也觉得很羞愧。为自己一个人自私自利的躲在自我的世界中感到羞愧。
久违了的大学。──自从父亲下落不明之后,就一直没来过学校。
这么久之后再度上学,原因之一是由于母亲在家。
母亲治代被殴打的伤势也已经无大碍。
「不可以让你一个人待在这么杂乱的地方。」
于是把母亲接回家。
今天早上起床想到阔别已久的大学,冬子看到母亲已经先起床在厨房弄东弄西,吓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冬子问道。
「做你的便当。」
听到这样的回答,冬子又吓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去学校?」
「这种事,一看就知道了。」
母亲的回答终于让冬子卸下心上的一块石头……。
试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容易。如今,冬子才发现自己的胆怯,懦弱。
「冬子!──你还活着?」
这个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高中时代到现在的朋友箔田和代。
如果说冬子的个性是有点多虑型的,那么箔田和代则是属于彻底开朗型的。端看外表,圆溜溜的眼睛,虽然称不上是美女,不过给人的印象却是非常时髦。
「你看,四肢健全。」
冬子回答,「什么嘛!电话一通也不打给我。朋友是最无情了。」
「咦,冬子,你为什么不向我报告一下近况呢?」
如此一来一往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第一堂课不上。」和代说。
「耶?我特地一大早出来的。」
冬子皴眉说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早来!」
「我!我只不过是起得早一点而已。」和代澄清着说。
「哈哈哈。──难不成是刚从某某旅馆出来?」
「猜中了。」
「你真行!」
冬子苦笑。
「要不要喝点东西?──我想问一下你父亲的事。」
「好啊……。我特地来的,会好好去上课。」
「没有人说你要跷课吧?」
于是,冬子和箔田和代两人走进最靠近大学──大门正对面──的一家咖啡厅。
「──真可怕!」
看到箔田和代点了两人份的三明治,一端出来才一转眼的工夫就一个人吃得精光,冬子忍不住说道。
「肚子这么饿吗?」
「这个嘛!运动过后必须补充能源。」
和子吐了一口气,喝完咖啡,「再一杯。」
又点了一杯咖啡。
「听说丸山被杀了?」
「嗯。──发生很多事。在这几天之内,我也长大了。」
「太夸张了吧?和代笑道。
不过,不是开玩笑,冬子遇上这个事件,自己也觉得有很大的改变。当然事件还没有结束。
父亲生死不明,也不知道丸山和玉村百合是被谁杀害的?为什么会被杀害。也许 冬子自己也会遇上危险。冬子感到害怕。母亲回来,正沈浸在又回到「家庭」的幸福感之中的现在,冬子比什么都害怕死亡。
和代听了冬子叙述事件来龙去脉之后,脸色发白。
「简直像侦探故事一样嘛!」她悠悠哉哉地说道。
冬子看看表说:「该走了,和代。」
「啊,对了。」
和代突然想起来似地说,「总务处的人有交代。」
「什么事?学费还没缴吗?」
「你的名气好像不怎么好。」
「我?」
「寄给冬子的东西竟然会送到总务处。」
「为什么会送到总务处?」
「不知道。总之总务处拜托我,要是你来的话就叫你去领。」
「好。──那,今天我请客。为你替我担心道歉。」
「太棒了!」
和代把手指头压得喀滋作响,「我应该多吃一点。」
冬子笑了。──付完帐,走出店外。
正要过马路朝学校大门的方向走时,和代突然发呆似地站着,没有跟上来。
「和代,你在做什么?」
「啊,对不起。」
和代走过来,「刚刚好像有口哨声──」
「啊!」
「我听到口哨声。那是什么曲子?」
「是什么?」
「啊,对了。」
和代说道,「想起来了。是「罗列莱」那首歌。」
心里不断想着要跑一趟总务处领那个「包裹」,可是一直到中午快休息时,冬子都抽不出时间。实在是因为太久没来上课,缺课的部分相当多,向同学借笔记,找老师问报告的题目,忙得不可开交。
一到午休时间,便吃母亲做的便当,被同学们团团围住。──大家都知道冬子经历了戏剧性的事件,但大家都不提那件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冬子感到很高兴。
好不容易在午休结束的时候,跑了一趟总务处。
一进到总务处,柜台里面的小姐便注意到冬子,起身走过来说:「水岛小姐是不是?」
「是的。休息了一阵子,对不起。」
「没关系。你父亲的事还没……?」
「嗯。──是不是有我的包裹?」
「对对。请等一下。」
女办事员走进里面,打开橱柜,抬头探了一下,「这个这个……」
拿过来一个相当大的包裹。用棕色稍有破损的纸包着,绑着绳子,大小大约是百科字典那么大。
「是谁寄的呢?」冬子问。
「不太清楚。寄件人的地方涂掉了。是从德国寄来的。」
「德国?」
「是的。──那交给你罗!」
「谢谢。」
接过包裹,冬子突然间站起来。
「怎么了?」女办事员惊讶地问道。
「没有……。没什么事。谢谢。」
抱着包裹,走出总务处。胸口扑通扑通地跳,手在发抖。
「冬子。」
箔田和代走过来。「是这个包裹吗?那是什么?」
「和代──」
冬子抓住和代的手,「跟我来。」
「去哪里?」
「哪里会有空教室?」
「是有空教室。可是下午的课时间快到了。」
「我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冬子说。「这是我父亲的字。是他寄来的。」
22 被夺走的包裹「该量体温了。」
听到千寿的声音,晶子突然回过神来。
「噢。──对不起,我在发呆。」晶子说。
一直坐在娱乐室内,没有注意到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不要紧。──睡着了吗?」千寿问。
「没有。我要回到床上。」
「好吧!反正你是最后一个量的。」
两人一起走回病房。
「──放轻松一点。」
千寿确定体温计的刻度下降之后,递给晶子。
晶子叹了一口气,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千寿为晶子把脉。
「不要想太多。」
千寿说,「不喜欢的话,可以拒绝。我替你向那个刑警说。」
「可是……」
晶子有点犹豫。
「没关系。他想跟我约会正无计可施,他很怕我。」
千寿眨了一下眼睛,晶子稍微睁开双眼说:「真的吗?──好像是在骗我!」
「是真的。不过,刑警和护士约会,似乎很少见。」千寿笑道。
「可是……。我明白了。」
晶子垂下眼睛,「因为有人被杀害,得逮捕到那个凶手,所以我必须协助……。只是我「我懂。」
千寿应道,「那个男人一定也是真心关心你。」
「嗯,是的。你的意思是要利用他对我的关心……。心里面有点难受。」
千寿记录晶子的体温和脉搏数。
「我也是不太赞成。不过,也有很多人装病的,不是吗?比如说,你的病情因为某种因素而恶化……」
晶子沈默了一会说:「我是无所谓。可是──」
那个江田刑警进到病房来。
「情况怎么样?」
一副笑脸走到床边。
「刑警先生是不是身体发热呢?」晶子说。
「我?」
「看到千寿小姐。」
江田脸红,咳嗽清了清嗓子。
「等一下──我想先请你听我说。」
「好,我在听。」
「这个,江田先生……」
千寿一开口,晶子便说:「没有问题。」
「耶?」
「就照我说的话说。」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的安全──」
发现到自己说得太大声,急忙放低声音:「你的安全,绝对受到保护。」
「可是……这样好吗?」
千寿慎重问道。
「是的。」
晶子肯定地点点头,「万一,说不定又会有人被杀害。」
「谢谢。」
江田说,「不过……问题是要怎么引犯人来?」
自言自语似地喃喃说道。
晶子一直看着天花板……。
「──这里可以。」
和代打开窗户说道。
「嗯。──不好意思,带你一起跷课。」
冬子把包裹放在空教室的桌子上。
「我们都很想看看,不是吗?你失踪的父亲寄来的小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寄来的。──这绳子绑得很牢。」
「如果有把刀子就好办了……」
和代说,「等一下,旁边有家商店。我去借一把。」
和代跑出去。──自己感兴趣的事跑得特别快!
不过,冬子也同样希望早点看看包裹里面是什么。或许这可以知道父亲失踪的原因。重量不是很重,里面究竟是什么呢?可是,收件人的名字确实是父亲本人的笔迹。──如果里面有夹信,或许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和代,借来的刀子呢?」
冬子对站在门口的和代说。
然而……和代脸色苍白,动也不动地站着。
「和代,怎么了?」
冬子说道,一只手突然从和代身后伸过来,用一把锐利的刀子抵住和代的喉咙。
「要用刀子的话,这里有。」
一名男子押着和代走进来。穿着黑色大衣,呢帽深戴到眼睛的那名男子说:「你想让这个朋友送命吗?」
「是你!殴打我母亲……」
「没有杀她,还得感谢我呢?」男子说道。
「冬子……」
和代全身发抖。这是理所当然的。
「把那个包裹拿过来。」
男子说,「不然的话,就把你朋友的脖子割断。」
「不要!」
冬子说道,「好!」
没办法。不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都无法跟和代的性命相比。
「给你。我拿过去,可是你不可以伤害和代。」
「真是听话的女孩子。」
男子说,「拿来这里。」
冬子把包裹抱在手上,慢慢往前走。
「──放在那张桌子上。对。──往后退!」
冬子往后退。
男子把刀子换到左手,用右手拿包裹。
那时候,和代突然低下头,冷不防地咬了一口男子握着刀子的左手。
全身发抖的和代万万没想到自已会这么做。
「好痛!」
男子也发出惨叫,刀子掉落到地上。
「这家伙!」
被一甩,和代的身体滚出了二,三公尺。
「王八蛋!」
男子抱起包裹,飞奔出教室。
「和代!」
冬子跑过来,「要不要紧?」
「──什么麻!」
和代只是直眨眼睛,站起身子,「屁股好痛……」
「怎么这么鲁莽呢?刚刚差一点就送上一条命。」
「嘿嘿……」
和代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牙齿很利,被我咬了一定很痛。」
「简直是无可救药!──我以为你心跳停止了呢?」
「已经逃走了吗?」
「追不上了。」
冬子说,「可是──他的刀子掉在这里。」
冬子蹲下身子,取出手帕把男子掉落的刀子包住,捡起来!
「说不定上面会有指纹。」
「嗯。──把这个交给警察或许可以查出一些线索。」
包裹被夺走很可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
「联络警察吧!──和代。──和代,怎么了?」
和代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地说:「腿现在才软了……」
23 意外的相遇「父亲大概还活着吧!」
冬子一说,江田刑警面有难色的陷入沈思。
「──确实有这个可能。」
想了片刻之后,江田以慎重的口气说:「这个可能性可以说绝对不小。但是,就算那个包裹的确是水岛教授寄的,寄的人也不见得是同一个人。」
冬子一副泄气的样子说!
「说的也是。──我没考虑到这一点。」
「我不是有意要泼你冷水。」
江田道歉似地说道。
「不要紧。失望也是挺难受的。」
冬子微笑。
千寿突然觉得冬子摇身变成一个大人了。接到江田的联络,一起到冬子的学校来。
借用大学的会客室,听箔田和代和冬子说明事情经过,江田喜出望外地说:「如果可以从这把刀子采到指纹,那可就很有帮助,太好了!」
「而且,和代也咬了那个男人的左手一口。我想应该受了伤。」
「可是──还不至于到出血过多而死吧!」
和代说道,大家都笑了出来。
「那当然喂!又不是被狮子咬到。」冬子说道。
「不过,这可是用来分辨凶手的线索。」
江田说。「这个季节应该是不会戴着手套来掩饰。」
「没错!」
千寿点头,「就算来医院,也可以认得出来。」
箔田和代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又有点得意的样子。
「不过,先别高兴得太早,还是得避免发生有危险的事。」
江田忠告地说,「对方杀了几个人,不可以太小看他。」
「是。」
箔田和代一脸神奇的表情应道……。
「不过……」
千寿说,「那个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嗯……。比方说形状之类的,都不知道吗?」
「是啊。因为是用箱子装着。大约这么大。」
冬子用手比了一下大小,「重倒不重。」
「只有这样是找不出线索的。」
江山叹气说道。
「可是,如果是寄给冬子的,为什么要写成学校地址呢?」
对于千寿的话,江田颇有同感地说:「说的也是。我没注意到这一点。」
「对啊!」
冬子也是一副无法理解的神情,「应该不至于把家里的地址给忘了吧?」
「也有可能是别人模仿教授的笔迹。」
「嗯……。可是,父亲的笔迹很特别,要模仿并不谷易。」
「但是,笔迹特别的字反而最好模仿。」
「不过,那么说的话应该是相当亲密的人,或笔迹模仿专家,不是吗。」千寿说道。
「是啊。没有现成的物品,也无法下任何断言……」
「而且,如果是希望让别人相信是他本人寄的,更应该查清楚自己家里的地址。」
「嗯……。说得没错。」
「那,这真的还是父亲寄的东西吗?」
「我认为是你父亲寄的。」
千寿说道,有点羞涩的样子。
在江田这位犯罪专家面前,说出如此斩钉截铁的话,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对不起,江田先生。」
冬子和箔田和代去上课后,千寿说道。
「什么?」
「没有……。我自已也不是很清楚,就净顾着自已说。」
「哪里哪里。」
江田笑了,「像我们这种专家,经常会依恃经验的直觉。反而是非专家可以用清醒的眼光看事情。」
江田的话让千寿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似乎伤害了江田的自尊。
「我该回医院了。」千寿起身说道:「我送你。不好意思,上班中把你叫出来。
江口打开门。
千寿走出走廊。──可能正好是下课时间,学生们鱼贯走出教室,走廊上挤满了人。
「这样是快不了的。」江田苦笑道。
「可以不急着走──」
「喔?」
「学生餐厅开着吗?我想去看看。」
千寿说。「──你赶时间吗?」
「没关系!」江田微笑道。
江田把那把刀子交给部下,和千寿两人走进学生餐厅。缺乏情趣,实质本位的作风,真是名副其实的学生餐厅。坐在椅脚咯吱咯吱作响的椅子上,千寿吃着江田端过来的拉面。
当然,这个时间很多学生都已经回家了,所以餐厅很空。
「我想起学生时代的事。」千寿说。
「千寿小姐还不到会想念以前的年龄吧?」
「谢谢。──只有江田先生会对我这么说。」
「可是──」
江田叹气说道,「刑警这个行业完全与恋爱和结婚无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行动。虽然在做这个工作的时候,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还是……」
「我懂。不过,我想没有江田先生你想的这么悲观。」
「或许是吧……。可是,现在也无法跟你约会。」
江田有点发牢骚似的。
「现在我们不是正在聊天吗?」
「说的也是。──希望这个事件不要那么快解决。」
两人轻笑。然后,两人都把拉面吃得一乾二净。
「──刚刚你说的。」
千寿说。「如果寄那个包裹的确实是水岛教授的话,为什么要寄到学校,是吗?」
「这是问题所在。非得要寄到学校的理由是什么!……」
「或者理由是因为不能寄到家里!」
「说的也对。──等一下。冬子小姐今天领到那个包裹,是因为她一直没来上课……」
「是啊。寄的人一定以为冬子小姐能立刻收到。」
「嗯……。我还是不太理解。」
江田一副纳闷的样子。
「──真的该走了。」
千寿喝了一口水说,「你送我吗?」
「当然。我不会错过两个人可以在一起的时间。」
江田非常认真地说。
两人走出餐厅,朝大学的停车场走去。
「哎!现在大学的停车场真是不得了。」
江日用不知道是赞赏或是惊叹的口气说,「你看,进口车就有好几部!还有跑车!现在的学生真有钱。」
「对啊。──咦,冬子小姐。」千寿说道。
水岛冬子追着江田两人似地小跑步过来。
「──对不起!幸好来得及。」
「怎么了?」
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千寿不由得紧张问道。
「……有件事我忘了说。」
冬子说道。「刚刚才想起来。」
「与那名男子有关吗?」江田问。
「是的。不……也不能这么肯定地说。」
冬子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抱歉。平常运动不足,真讨厌。」
「不要紧吧!要不要我给你检查一下!」千寿笑道。
「不要紧!千寿小姐,医生和护士是不是也会好好为自己检查一番呢?」
「这个……」
千寿避开话题说,「──不谈这个,你说想起什么事了?」
「啊,对!」
冬子拍拍自已的头,「这是我发现玉村百合在我父亲研究室时的事。我看她是坐上一部红色进口车走的。」
「那部车是玉村百合的吗?」
「我想不是。是一个戴着呢帽的男人驾驶的。」
「原来如此。」
「对不起,到现在才想起这件事。因为发生母亲的事,还有那么多事件。」
「哪里,你能想到,太好了。」
江田掏出记事本,「你还记得那部车吗?「如说是什么车种?」
「不记得。」
冬子摇头说,「我对车子不熟,没有驾照。可是车牌号码我记得。」
「你说什么?」
「这个──刚刚想起来的,赶快记下来。也许会记错,不过我想大概差不了多少。」
冬子把纸条递给江田。
「太好了!就算有一,二个数宇不对,也是有很大的帮助。输入电脑,可以很快找到疑似这部车的车主。」
「记忆力真强。」千寿佩服地说道。
「我一向很善于记数字。」
冬子说,「如果知道车主是谁的话──」
才说到一半,冬子突然楞住。
「怎么了,冬子小姐?」
冬子似乎听不见千寿说话的样子。而且……横越停车场……,朝一部车跑去。
「江田先生。」
千寿说,「是红色的进口车。」
「──真不敢相信!」
江田瞪大眼睛,「号码跟这个是一模一样。」
24 疏忽大意「那,凶手是开那部车?」
山形久江睁大眼睛说,「竟然会有这种事!」
「我也吓一跳。」
千寿说道,「不过仔细想想,开车来学校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为什么会丢下车子逃走呢?」野野村和子说。
三人正要走进医院员工用休息室。
「大概是手被咬,抱着包裹逃走了。也许是没有办法朝停车场的方向逃,折回来又很危险,所以只好弃车而逃。」
千寿喝着咖啡,「真苦!」眨了一下眼睛。
「清醒了吧!」
山形久江笑道,「如果能找出那个车主……」
「江田先生已经查过了。可是是部赃车。」
「什么嘛!」
「不过,对方不知道那部车被冬子小姐看过。当然,更不知道她已经记住车牌号码了。
所以,还是有可能性。」
「可能性?」
「来开车的可能性。」
久江和和子对看,互相点点头。
「这么说,说不定可以把凶手逮捕归案罗?」久江说。
「没错,可是……」
千寿有点不安,「应该是要轮流监视。──考虑到那个女孩子,我不希望是在这家医院内逮到他的。」
「你说丹羽晶子吗?」和子说道。
「是的。──虽然她本人说没问题,可是还是有几分危险。」
千寿说。「──走了吧!」
「千寿今天晚上是……!」
「夜班。」
「那,就在这里分手了。我要去约会了。」久江悠哉说道。
「加油!」千寿说。
江田打了个哈欠。
当然,已经很习惯「埋伏」了。虽然说是习惯,但埋伏是件吃力的工作却是不变的事实。
但是,跟大部分的埋伏几乎都是没有任何目标,「连瞄不准的枪法都派不上用场」相比较,今晚可以说有很大的希望。因为,有凶手留下的车这个极为诱人的「饵」。
「快点来啊……」
江田在自已的车内喃喃自语说道。
「快睡着了。」
有个人影慢慢靠近。
「──谁?」
摇下车窗问道。
「是我。」
埋伏的夥伴是一位年轻刑警,名叫田代,当刑警才两年左右的新人。
「有没有买什么东西来?」
「──这是便当。还有茶。」
「谢谢。」
江田接过东西,「你的呢?」
「我吃汉堡。」
说着把纸袋给江田看了一下。
「那样够吗?」
江田摇摇头说道,「吃吧!」
狭小的车内充满便当的饭菜味道,以及田代一起买来的汉堡和纸杯咖啡夹杂的味道。
「窗户打开吧!」江田说。
「──凶手会来吗?」田代轻松地说。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凶手。」
「不过,满刺激的。这还是头一遭。」田代一副兴奋的表情。
「喂,这可不是游戏,警觉一点。」
「我知道。可是,又不是现在就马上要逮捕凶手。」
「我不希望节外生枝……」
转眼间,江田已经把便当吃完了。这样对胄不太好,可是没办法。
那部红色的车,在月光下清楚可见。如果有人来开的话,绝对无法逃脱。
把茶喝完。
「好喝!──喂!吃饱了吗?」
「吃饱了……」田代噘噘嘴说。
「我拿去丢掉吧,这些空盒。」
「不,我去丢。」
江田说,「那个袋子也拿去。」
「可是──」
「没关系,我顺便去上个厕所。」
「那,麻烦你了。」
「有什么事的话按喇叭通知我。」
「我知道。」
江田下车,走在一片寂静的大学校园内。
田代虽然还年轻,干劲十足,但绝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男人。大概没问题吧!
上完厕所,江日用水洗把脸,清醒一下之后快步走回停车场。
红色的车依然动也不动地停在那里。江田和田代的车停在树荫下,从那部红色车的位置看不到的地方。
「──真安静。」
说着,江田便打开车门。
田代慢慢从车内倒下来,头没力气地往下垂,差点快碰到地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刹那间,江田惊愕得无法动弹。
「不要动。」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你不想跟他一样的话,就不要动。」
背部有东西抵着。
一股血气惭渐冲上江田的脸。
田代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有血的味道。
「是刑警吗?」
那个声音说道,「你的运气太差了。」
田代那已经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朝上望着江田。
田代……。什么嘛,王八蛋!
「手举起来,贴在车顶上。」男人说道。
愤怒使江田忘了自已。两手要往上举时,突然向后转身,想要挥打男人。但是,拳头落空。
对方早已经把头向下缩,躲开了。心里想着这下子完了时,肚子旁边感到一阵刺痛,江田踉跄了几步。膝盖一弯,便倒在地上。被刺中了!──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江田努力伸手拿车内的无线电……
25 懊恼之后片桐俊作在笑。
摊开报纸,一屁股坐在早餐桌上。而且,在早餐桌旁舞动自己脸庞的是一个双颊红润的婴儿……。千寿努力的在喂婴儿吃饭。
老公!不要笑,来帮帮我!
被千寿一瞪,片桐连忙说好好的站起来。
算了,你要上班。赶快出门吧!要迟到了。
嗯,那我走了。
来,跟爸爸说再见。慢走!
婴儿一副懂事似地挥挥手 那张脸长得跟片桐一模一样。
千寿──当然是在做梦。而且,自己也深知那是梦。
「──哎呀!」
睁开眼睛,伸伸懒腰。
那是和片桐的结婚生活。虽然只是个梦,但心里却非常甜蜜。人就是这么奇怪。
「似乎很甜蜜,但没有梦。」
「虽然没有梦,但似乎很甜蜜。」
虽然是同样的想法,感受却完全不同。人生或许就是如此。
这里是休息室。──上夜班,中途小睡片刻。
几乎时间一到,千寿都可以自然醒来。其他还有几个人发出惊人的呼声,睡得正熟。这个工作挺累人的,但是一站到患者面前,又得表现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感觉像是在变魔术。
喝杯咖啡吧!还有十分钟。
走出到走廊,朝向自动贩卖机。──是深夜,不过也快天亮了。
虽然不是特别冷,但没有人气的走廊一股寒意□人,不由得肩膀缩了起来。
病人是没有「休息」的。很少有人可以睡得熟,所以病痛是「不会休息」的,因此病人也没有休息。所以护士也没有休息。虽然心里清楚得很,但……。想睡就是想睡!
在纸杯内倒入热咖啡,不加糖地喝着。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丹羽晶子不知道怎么了?天亮后再去看看。
对了。──江田刑警应该正在监视那部红色的进口车。凶手大概捉到了吧?
事件解决之后,请和我约会吧!江田有点哀求似地诚恳说。
一想到如果江田知道自己做了和片桐在一起的梦,必定会很失望,心里便觉得怪怪的。
和片桐交往是还没到考虑那么多的地步。只是,笼统的印象,跟片桐结婚的话,大概就是那幅景象。这一点如果对象换成江田的话,大概会是完全不同的情景吧!很少在家里一同用餐,早上也不是每天很规律的出门上班。
这个意思是表示,刑警也是没有「上班时间」的工作。
片桐与江田。──并非特别要拿天平来衡量,不过东想想西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
「──千寿!千寿!」
转身向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山形久江正慌慌张张地跑向自已。
「怎么了?」
千寿感到惊慌。久江很难得如此慌慌张张。
「糟了!那个 那个刑警──」
「刑警……江田先生吗?」
「是的!听说江田先生被刺伤了!」
千寿咽了一口气。把手上的纸杯捏扁,咖啡洒落到地板上。
「简直……」
江田虚弱笑道。「太丢脸了。」
「不要说太多。」
千寿说,「没能够立刻过来看你,很抱歉。夜班上到天亮,走不开。」
「哪里……。谢谢你特地过来。」
江田偷偷叹口气,「没什么大碍。很快就可以下床了。」
「不可以。我知道你很着急,但还是得好好休息。」
有点严厉的口气说,「对不起,我又不是医生。」
千寿来到医疗江田的医院。江田的伤并没有生命危险,但出血很多,似乎曾相当危急。想到这里,千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对江田而言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田代这位年轻刑警的死亡。
自己明明就在现场,那种懊恼在江田内心翻搅,千寿也是一点一滴清楚看在眼里。
「──一定要!」
江由说道,「一定要把那家伙逮捕归案。」
「嗯。我来帮你吧!」
千寿应道,「可是,你现在必须先恢复体力,对不对?如果勉强的话,又会出血。」
江田看着千寿,微笑说:「我想住进你们的医院。」
「你在说什么?」
千寿瞪眼说,不过有点放心的样子。
「我会再来看你的。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这个……」
江田望着天花板说,「我想要一把手枪。」
「那种会惹是生非的东西,是不可以带进医院的。」
「那……。算了。」
「什么?」
「随便你?」
「哦?」
千寿感到为难──然后,轻轻地弯下身子,在江田额头上亲吻一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田不满意似地说。
「那么就请你乖乖地睡觉吧。」
千寿说道,「我会再来。」
说着,千寿走到走廊,有个女孩子走过来。
「咦?」
是水岛冬子。
「我看到电视新闻。」
冬子说,「怎么了,那位刑警先生?」
「嗯,不要紧了。不过,因为是重伤,所以目前还必须躺着休息。」
「这样子啊?……」
冬子垂下眼睛,「都是因为我说出那部车的事,害得一位年轻刑警丧命。」
「这与你无关。」
千寿拍拍冬子的肩膀说,「你这么说,江田先生会更消沈。慰问是要让患者提起精柙的。」
「是的。」
冬子点头,「那,我要有精神,开朗一点──」
「去买花吧?要不要一起挑?」
「好啊。要挑很多鲜艳的花,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千寿和冬子神采奕奕地一同离去。
千寿也同样希望能受到鼓励。
26 凉子的精采演技「我听到了。」
看着千寿的脸,晶子说道。
「那位刑警先生的事。」
「噢。」
千寿点点头,「可是如果你因为这样而病情恶化的话,那是很伤脑筋的。」
一如往常的冷静……。在这一点上是护士和患者的差异。
「──千寿小姐。」
晶子说道,「还是试看看吧!」
「试什么?」
了解后,反问,「──如果你有什么万一呢?这个必须尽量避免。」
太没道理了。让这个没有任何关联的少女置身危险,怎么都做不出这种事。而且,凶手在两个刑警监规之下,竟还能漂亮地将计就计。如果照晶子的话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保护得了她……。
「可是,话不能那么说。」
晶子坚持说道,「说不定又会有人被杀害。」
听她这么说,千寿也让步了。不过,当然,做决定的不是千寿。
「我明白。」
千寿说道。「我去跟江田先生商量看看。」
「一言为定。」
晶子说……
「打消这个念头吧!」凉子说。
「连你也会这么说。」
晶子生气说道,「就算病情恶化我也不在乎。」
「晶子……。可是……」
下课后,前来探望的凉子劝告似地说,「我们是学生。小孩子。你懂吗?这种事应该让大人去做。」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有些事是必须做的。这跟大人或小孩无关。」
「你真是顽固。」凉子笑道。
晶子脸上也终于浮现出笑容。──老实说,心里面是很难受的。如果自已能主动,早点了解要让那名男子落人圈套的话……。说不定江田刑警也不会被刺杀,还有另一名年轻刑警……。算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管怎么说,必须逮捕到凶手。
晶子已经下定决心。
田中凉子大约和晶子聊了三十分钟。
「改天再来看你。」
说着挥挥手,走出病房。
晶子的父母亲都在工作,非常忙碌,所以并不是随时都有人在身边。因此,凉子也是尽可能常来探望晶子,但毕竟不可能每天都来。
凉子在医院大门遇见护士有阪千寿。
「辛苦了。」她笑着脸说。
真是一个很棒的人。应该是相当累人的工作,但是一点也没有给人那种感觉。凉子小时候也曾想过要当护士。可是,自从知道自已的体质是一看到血就会贫血之后,便放弃这个念头了。
走出医院,凉子快步离去。
想到明天有报告一定要交。必须快一点!今天的电视连续剧也是非看不可。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完结篇!
凉子突然 放慢脚步。
听到口哨声。是什么曲子呢?对……。「罗列莱」那首歌的旋律。罗列莱?
听晶子说的。那个凶手一直是用口哨吹着罗列莱曲……。
「──喂,你。」
被叫住,凉子停下脚步。
「不要回头。」
那名男子站在身后说道,「听憧吗?」
路上无人。──凉子只有默默点头。
会被杀吗?刀子刺穿胸膛──。
「你是丹羽晶子的朋友吧?」
「是……是的。」
声音颤抖。男子轻笑。
「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
男子是这么说的。是真的吗?那就不要冷笑嘛!
「她的情况怎么样?」
男子问道,「心脏不好吗?」
「是。」
「病情呢,怎么样了!」
这名男子──真的很在乎晶子。
凉子完全不知道自已下一秒钟会变得如何。总而言之,此时此刻,可以说突然变身成「名演员」了。
「不太好。」
凉子说,「晶子要动手术。」
「你说什么?情况那么不好吗?」
「明天要动手术……。所以今天我去看她。万一──或许再也见不到她……」
声音虽然颤抖,但很真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样子啊!」
男子说。「真可怜!」
「那个 晶子……」
「不,只是问一下。──记住,什么事都没发生。」
「是。」
男子的脚步声渐惭远去。──凉子心想男子会不会再偷偷折回来,害怕得动弹不得。
这时候,从对面走来一位老太太,一副莫名其妙地看着呆立在路中央的凉子。
终于凉子回头看了一眼。──没人!
有救了!
全身冒汗,凉子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宛如一鼓作气跑完数百公尺的样子。
对!没错!刚刚发生的事,一定要说。对那个千寿小姐说。然而──要去哪里好呢?凉子一片混乱。
医院。回到医院。要赶快。但是,想要走时,脚却又不听使唤。一步,又一步。若不努力移动,脚就抬不起来。
结果,要回到才数百公尺远的地方,竟花了十五分钟……。
「事情就是这样。」千寿说。
在病床上,江田显得激动。
「那家伙会来!一定会来!这种机会只有一次!」
「请你冷静一点。」
慌忙说道,「那么激动对身体不好。」
「不好无所谓!我要表扬那个女孩子的朋友。」
「总之,那名男子今晚还有可能会来。请多加警戒。」
「我知道。」
江田应道,「由我带头阵指挥。」
「不要开玩笑?」
大声说出口后,千寿又连忙慌张道歉说!
「对不起。」
「可是,这种事有可能吗?」
「很可惜。」
江田叹气说道,「不管怎么说,先别管对方。我们要马上采取行动。──问题是要怎么布局才不会被那家伙发现……」
沈思中的江田目光炯炯,一点也不像是病人的样子……。
27 果断「问题在于其他的病人。」
护理主任景山恭子说道,「万一没有逮捕到那名男子,被他跑进其他的病房,该怎么办?」
前来的刑警被这么一说,一副无言以应的样子。
「──希望你能了解。」
景山恭子继续说,「我是很恨那个杀人凶手,绝对不是不想帮他。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不允许会让众多住院患者陷入危险的事情发生。」
站在一旁的千寿,也觉得景山恭子的话很有道理。
「所以──」
那位刑警一副疲惫的样子说:「我们警方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哪有所谓的万全这回事!不是吗?」
被景山恭子这么一针见血的一问,连刑警也不得不承认说:「这个……虽然的确不是百分之百……」
「万一在医院内发生枪战的话,情况会变成怎样呢?」
景山恭子摇摇头,「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人毛骨悚然。」
「主任。」千寿战战兢兢说。
将此事通知住院中的江田的是千寿。立场上,是不可以沈默不表示意见。
「什么事?有阪小姐。」
「这个──当然,再小的危险都得避免。可是,那名男子只是想来看晶子小姐。不,虽然不确定,但却是有这个可能性。就算没有任何人戒备,他来的话还是有可能发生不幸呀!」
「嗯。」
景山恭子应声,「可是,如果为了这件事派好几位警察来看守,事态可能会更严重。」
「立即逮捕!」
刑警挺身说道,「同时扑上去。绝对万无一失。」
「刚刚不是说无法百分之百吗?」
景山恭子反嘴说道。
护理主任室内,再度弥漫着沈重的气氛。
千寿又开口了。
「那间病房是四人房。暂时把病人移到其他房间,由刑警先生当替身躺在床上,如何?」
「好啊!」
刑警雀跃说道,「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危险了。然后就是堵住房门入口,让他无法逃脱……」
「丹羽晶子要怎么办?」
景山恭子说。「万一,凶手知道那是圈套呢?那个女孩子会变成第一个目标。」
千寿无言以对的垂下眼睛。的确,景山恭子说得没错。要在医院内进行那种「逮捕」,是太过分了。但是,一想到被刺躺在床上的江田的懊恼……。
「那你说,万一凶手来的话,到底要怎么做?」
刑警两手一摊地说,「说「辛苦您了,请你离开」吗?」
「这样也行得通。」
景山恭子说道,「更好的办法是不让那名男子来医院。」
「怎么说……」
「请警官站在大门口明显的位置,这样凶手就不会进来了。」
「可是,这样会被他逃走!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说逮捕那名男子是你们的工作,那我的工作就是保护患者。」
景山恭子说,「很抱歉,医院内的事我有责任。」
「这点我了解──」
「请不要搞错!」
景山恭子打断刑警的话说道,「我的意思不是担心自已会被辞职,而是希望患者能安安心心的待在医院里。囟为他们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何时,就算是半夜,也会有医生和护士在,所以才很安心。不可以让互相杀伤的事情在这个地方发生。」
景山恭子的话具有无法抗拒的力量。
刑警也是一副放弃姿态的默不吭声。
「主任。」
千寿说,「这个凶手胆子很大,善于躲过警方的戒备。如你所说,就算在医院外面戒备,他也是有可能设法潜入里面。我觉得丹羽晶子的病房,还是得派人戒备。」
「丹羽晶子,她本人怎么说?」
千寿稍微犹豫之后说:「她──自已也说知道会有危险。」
「所以说嘛──」
「嗯。我了解,我也很担心。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顿意代替她睡在床上。」
「也可以挑体格小的女警官来代替。」刑警说道。
景山恭子在考虑。──当时的气氛,在她开口说话之前,没人敢说话。
「总而言之──」
就在景山恭子开口的时候。
喀哒一声,门打开了。
「咦!」
千寿瞪大眼睛说,「怎么下床跑来了呢?」
是丹羽晶子站着。
「那件──事。」
晶子说。「来这里时,正好听到我的名字……。对不起,一直站着偷听你们的谈话。」
「可以听听你的意见吗?」景山恭子说。
「好。」
晶子应道,「我是病人。可是,我想有些事是身为人必须做的。──有好几个人被杀害。可是,那名男子……」
稍微犹豫之后,晶子继续说:「他关心我的身体,这点我了解。那名男子关心我的心情是千真万确的,虽然我曾想会有这种事吗?但却是真的。」
「我明白。」
景山恭子说,「人并非那么单纯。」
「是真的。」
晶子说道,「我──很高兴。虽然也憎恨那名男子,但是这种令人憎恨的男子,能有这么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我感到很高兴。」
晶子稍微挺胸,眼睛直视护理主任:「我很乐于当饵。不,并不是为了要逮捕那名男子,而是希望确定那名男子的心情。──我知道会有危险,请不要对我的父母说,让我试一试。」
淡淡的口气,无疑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话。
景山恭子正想要说些什么,晶子又抢先一步附带说:「也是为了这个人……」
门稍稍打开,进来的是「咦!」
千寿瞪着眼睛。「江田先生!」
江田脸色有点苍白,但却以稳健的步伐走进房内。
「对不起……。做这种无理的要求。」
江田说,「不过,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让我们一试好吗?拜托。」
「江田先生!你的伤还──」
「一直躺着是好不了的。心里烦躁只会让胄更不舒服。」
「不要胡说!」
景山恭子一直盯着江田看,终于从椅子上起身,把手放在晶子的肩膀上说:「你的勇气可嘉。」
然后,看着江田说:「这个女孩子的勇气务必要有回报。」
江田双颊胀红。
「这个女孩子,一根指头都不会被碰到……」
江田的话强而有力。
「那么──」
景山恭子吐了一口气说,「这件事知道的人愈少愈不会被发现。幸好这里的总务长休假。」
讽刺似地说道:「现在叫人拿这里的平面图来,商量一下要如何布置人员,就在这里做决定。」
「太好了。」
「千寿小姐。」
「是。」
「你把这位小姐送回病房,回来的时候把内科护士长带来。」
「是。」
千寿应道,「走吧!」
催促着晶子,走出护理主任室。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江田一眼,江田也看着千寿,笨拙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在走廊上,晶子说道。
「没那回事,我就没有你这般的勇气。」
对千寿的话,晶子偷快似地微笑……。
不过,时间不多了。千寿也感到不安。
那名男子真的会来吗?而且──一切都会在今天晚上结束吗?
28 夜幕来临「千寿。」
喊住千寿的是山形久江。
「咦,怎么了!」
「没问题吗?」久江压低声音说。
「到这个地步,只有放手一搏了。」
千寿说着,看看手表,「已经十点了吗?──久江,要表现得跟平常一样。患者是很敏感的。」
「我知道。」
久江应道,「万一被我遇上了,我就踢他个四脚朝天。」
「不要胡说八道。」千寿苦笑。
跟久江分手后,千寿把盖着布的盆子拿在乎上,朝走廊一头走去。敲敲丹羽晶子病房的隔壁房门,轻轻把门打开。
「啊!」
江田从椅子上挥挥手。
「不可以不睡觉哦!」
千寿进到里面。「──我带来热东西了。」
「正好想喝杯咖啡。」
「很可惜。咖啡对身体不好。是清炖肉汤。」
「哎啊!」
江田笑道,「不是脱脂牛奶,太棒了。」
「隔壁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只是听到睡觉声。」江田说。
晶子床下装设了隐藏式麦克风,在这里江田正在听病房内的情况。
这个病房是空的,和晶子同病房的患者也都暂时移到其他房间。取而代之的是让女警官和相当高龄的退休女警员代替睡在床上。而且,只要不发生严重的突发状况,这三个人是不参与逮捕的。
如果凶手来的话,晶子就把他当成普通的人士,叫他回去。而在凶手要出去的时候,将他逮捕,一切的行动计画都已经安排妥当。
江田因为受伤,所以不参与和凶手对峙的场面。在这里担任以麦克风进行指挥的任务。
「大家都屏息以待。」
江田说道,「当然,也有时候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事。」
「要保护这个女孩子。」千寿说。
「那当然。」
江田应道,「就算赔上了我的性命。」
补充说道。
「怎么……。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千寿说,「你不是希望和我约会吗?」
「你显意吗?事情解决之后……」
「等你伤势好了。」
「旅行也颖意吗?」
千寿微笑。
「是的,旅行也愿意。」她回答说。
「那,我三天就会好的。」
江田认真的表情说道。
医院外面──在离大马路有点距离的地方,停了一部正面遮住的警车。
「──现在几点了?」
一位体型稍胖,脸形孩子气的刑警问道。
「十一点了,时间快到了。」
这位瘦瘦高高,头发大部分已经掉光,不过实际上才二十七岁,算是同伴的后辈。
「杀死田代的家伙。希望能用我的手将他杀死。」
「他很难对付的,不是吗?──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江田先生看准他会来。」
「他也是相当固执。」
「啊──亲眼看着部下被杀害,是很懊恼的。」
路上一片寂静,没有任何行人。
「──凶手手上有伤?」瘦的说。
「在左手。注意看一下。」
「哦……。可是,那家伙应该会提防吧!」
「可是,伤是无法掩饰的。」
「这个……」
说着,「有人来了。」
街灯光线中,出现一位走路东摇西晃的男子。
那名男子穿着长大衣,脚步不稳的样子,右手提着瓶子,左手插在口袋里。
「──喝醉了。」
「嗯……」
胖刑警说道。「奇怪。这附近应佼没有喝酒的地方。」
「怎么办?」
「问看看。」
两人下车,走向那名穿着长大衣的男子。
才走到旁边,就闻到一股呛鼻的酒味。
「──干嘛?你们想抢劫吗?」
那名口齿不清,双眼惺忪的男子,怎么看都像是个五十岁左右的流浪汉。
「兴致不错嘛!」
胖刑警开口说,「先生,你要去哪里?」
「回家。不行吗?」踉跄说道。
「瓶子已经空了,可以丢掉。」
「空了?──胡说,还满满的,你看!」
说着,拿起空威士忌酒瓶晃了一下。
「有没有听到声音!」
「好了,你走吧!」
刑警苦笑,「不要感冒了。」
「耶,是谁……。你是做什么的?把我叫住……。现在又叫我可以走了,是吗?」
「好,好。」
胖刑警耸耸肩膀说。「赶快回去睡觉吧!」
「不用你说……睡觉。」
那名男子又是摇摇晃晃地离去。
两位刑警目送着醉汉的背影……。
「回车上吧!万一有联络进来就不好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瘦刑警说。
「什么事?」
「那个醉汉,左手插在大衣的口袋内。」
两人停顿了一下,快步追赶那名醉汉。
「喂,等一下,先生。」
胖刑警说。「你的左手怎么了?」
醉汉停下脚步,回头。
「左手吗?」
从大衣口袋伸出左手。手上绑着绷带。
两位刑警迅速站到左右两旁,拔出手枪。
「喂,把手举起来!」
「干什么嘛!」
醉汉瞪大眼睛说:「拍电视剧吗?」
「不要多说,两手举起来!」胖刑警怒道。
「好啦……。好啦。」
醉汉两手往上举,「碰上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喂,检查一下。」
瘦刑警小心翼翼地走近,绕到醉汉身后,在身体上轻拍,开始搜查有无携带武器过十一点了吗?……。
对江田而言,时间竟过得令人难以置信地慢。可能是因为一个人坐在那里的缘故。
但是,在隔壁一位十七岁的少女正冒着生命危险要与杀人凶手相对。当然,少女也是醒着的。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要逮捕到那个家伙。发现田代尸体时的震惊,又再度浮现在江田脑际,久久不去。──大概过五年,十年都无法忘怀吧!
要做个了结。──就在今晚。
塞在耳朵内的麦克风,只是传来安静的呼吸声。
已经一点了.看了手表一眼。就在那时候,医院外面传来「砰」的一声。
是枪声!江田抓着麦克风说:「外面的警车附近有枪声。查看看。」
那时候,又听到一次枪声。
29 人质千寿也听到那个声音了。但是,不菅怎么说,千寿是护士。就算听到「砰」的声音,也无法判断那就是枪声。
不过,万一……。千寿跑过走廊。轻轻打开晶子病房的门,看了里面一眼。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晶子看着千寿,坐了起来。
同病房的其他三位患者──女警官们──听到枪声都跳起来,互相对望。
「不知道。」
千寿说。「不管怎么样,那是外面的事。你还是乖乖地睡吧。」
隔壁房间的门打开,江田出来。千寿想开口说话,但江田却脸色胀红,完全无视于千寿存在样子的走进品子病房。
「江田先生,刚刚的是枪声吗?」一位女警官问道。
「怎么会这样?」
江田以严厉的声音说。「你们是这间病房的患者!听到这个声音就跳起来,难道都忘记自已的任务了吗?」
「──对不起。」
「快点回到床上。万一凶手是为了试探这里的情况,才故意发出枪声,那我们就上当了。」
江田的话,丝毫都不留情。──三人无言的回到床上。
「你们只有在一个情况之下可以行动。」
江田说,「那就是当这个小女孩会有被枪杀危险的时候。要好好记住!」
江田走出走廊。──千寿说:「我可以陪着她吗?」
「不,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江田摇头说道,「我想那个声音是车子的回火声,继续工作吧!」
「好。」
千寿对晶子说:「不要紧的。睡吧!」
然后,把门关上。
「──平常的训练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场。」
江田叹气说道。
「没办法。护士刚开始接触实际患者的时候,也是会把在学校学的忘得一乾二净。」
江田有点想笑,但却只是皱着眉头。
一位刑警匆匆忙忙跑来。
「江田先生。」
「情况如何!」
「流浪汉有点怪异,现在正要调查。流浪汉有生命危险。」
「是谁被击中?」
「一个受伤,另一个头被打到,昏丁过去……。无法掌握情况。」
「王八蛋!」
江田咬着嘴唇,摇头。「──叫大家都不要动。他可能是要分散我们的注意。」
「已经说过了。」
「好了。如果有消息,立即和我联络。」
千寿跟着江田,走进晶子隔壁的病房。
「哎呀……」
江田坐到椅子上说:「不可以老是像电规剧里的刑警一样。」
「那当然罗!你也不要再乱动。会出血的。」
千寿在江田要坐到椅子上时,看到他皱了一下眉头。「──会痛吗?」
「好像挤青春痘一样,不碍事的。」
「不要骗我。是不是又出血了?是的话得躺下来。」
「没有,真的不要紧。」
江田摇头说,「不好意思惊动你了。请回去工作吧!」
千寿犹豫。不可能不痛的。可是,如果打了止痛针,又会有点想睡,行动也会变得迟钝。现在是束手无策。总之,希望事件早点了结……。千寿心里想,过于担心反而会对江田造成负担。
「那,有什么事的话,请随时叫我。」
说着便走出房间。
十一点多了。夜,才刚刚开始。
千寿心想这似乎会是个漫漫的长夜。
「啊……」
山形久江看看表,心想必须去看看那个患者的点滴了。有点和社会脱节,粗心大意的久江,面对工作则又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态度。当然,若不这样也是很伤脑筋的,不过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论再怎么困,头脑再怎么不清楚,也不会粗心地忘记该做的事。一撇开工作,就算不是特别想睡,也会忘记重要的约会,并且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自己也感到奇怪……。
对了。──听那位叫丹羽晶子的女孩子说,那个杀人凶手的目标是我。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久江一点也想不起来。有人恨得想要杀掉我!……。不,一定是为了其他某种目的。或者难道是自己在不注意的时候,做了招人怨恨的事吗?
「哎,我就是那么粗心大意。」喃喃自语说道。
那个钥匙练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丝毫都想不起来。被千寿数落了一番,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把自己的东西弄丢,这一点是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不过,别人的东西绝对不会弄丢……。
「山形小姐。」
一位年轻护士叫住久江。
「什么事?」
「你的电话。野野村小姐打来的。」
「和子打来的!──会是什么事呢?」
是一起去欧洲旅行的野野村和子。久江去接电话。
「和子。怎么了?」
她说。「今天不是休假吗?」
「是啊!」
和子的声音有点僵硬的感觉。
「久江,你听好。」
「什么!我在注意听啊!」
「现在……我被一把刀抵住。」
「你说什么?」
久江楞住了。突然间听到这样的事──。
「是真的。那个凶手,刺杀刑警先生的……」
和子的声音在颤抖。
久江也终于了解和子的话。
「和子……。你没事吧?」
「不要惊动大家!求求你,不要让别人发现,否则我就没命了。」
「我知道……」
久江不由得握紧电话听筒。
「旁边……有没有别人?」
「现在?──没有。」
「听着。我现在是从医院附近的电话亭打的。」
和子说道,「你……是不是有个西洋棋棋子的钥匙练?」
「这个……」
徊难说出口已经弄丢了。正在犹豫的时候,和子以无可奈何的口气说:「你带着那个出来。拜托,要赶快。」
「可是──」
「从急诊大门出来的话,走到巷子,往左转。距离不远。」
「左转,是吗?可是,和子──」
「拜托,快一点。──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和子,──和子。」
电话被切断。「──完了!」
那个钥匙练。会在哪里呢?
拿和子当人质……。卑鄙的家伙!可是,生气是无济于事的。若不赶快,若不赶快,和子就会被杀害!
怎么办?那个钥匙练……。久江努力地想,会跑哪儿去呢?口袋……。放在护士服的口袋内。可是,然后──就不见了。掉落在某个地方。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想着遇到千寿时要交给她,带着四处走的时候,不知道掉落在哪个患者那里。
既然是这样,只好找罗!要找遍医院内的床铺底下,并非易事。
久江情绪显得的绝望。和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被人用刀子威胁。
总之 总之,先去了再说。
不管那个男子守不守信用,还是要对他说真的弄丢了。拖拖拉拉的,要是和子有什么万一的话……。
30 昏迷「咦!」
千寿看到久江异常地惊慌,停下脚步。想要开口叫她,但是一转眼间久江就不见了。
好像是朝急诊大门的方向跑去,可是并没有听见救护车的声音……。
心里觉得不对劲,可是手边的工作还很多。千寿快步离去。
已经快十二点了。每次上夜班,十二点到两点是最辛苦的时候。但是,今晚不知道是否由于精神紧张的缘故,丝毫不感到疲累。当然,待会也许会累得话都说不出来。
在晶子病房前停了下来。──她一定也是醒着,直盯着天花板看吧。千寿轻轻敲隔壁的门。
「──江田先生。」
悄悄把门打开,「江田先生……」
江日头稍微低垂,看起来似乎在打瞌睡的样子。可是,这种时候,应该不会睡觉的。
「江田先生。」
急忙走近,千寿咽了一口气。卷在腹部上的绷带,渗满血迹。
出血了!──怎么搞的!千寿飞奔出走廊。
「叫医生!」
对附近的护士叫道,「准备输血!」
千寿正要回到江田房间时,丹羽晶子打开门出来。
「发生什么事吗?」
向千寿问道。
「是那位刑警先生。不听话,出血了──。不要紧的。马上治疗。」
其他的刑警跑来。千寿说:「请帮忙一下,把他移到床上。」
然后又转头对晶子说:「你赶快回床上。」
「好的。──希望没什么大碍。」
「他是个很坚强的人。」千寿点头示意。
回到病房,让失去神志的江田躺到床上。
「这下子糟了。」
年轻刑警困惑的表情说道,「一定要有人指挥。」
「这里有我们。你通知警戒的人。」
「是。」
刑警拿起江田使用的无线麦克风说:「江田先生倒了,请派人来接手。」
医生跑了过来。
千寿从一时的骚动中回过神来。这回又俨然是个专业护士。
「这种伤势还到处走动,简直是自杀行为。」
医生生气地说。
千寿也知道。或许明明知道又没有制止他,就是一个错误,不过江田也一定不会听的。
「要赶紧止血──」
就在医生说着的时候──医院的灯一时间全都熄了。
电话亭──。
是那个吧?久江快步走向马路那头,在黑暗之中发出光亮的电话亭。
「和子……。和子,你在哪里?」
久江试着叫道,自已只能发出如此凄凉的微弱声音。
电话亭四周没半个人。难道不是这里吗?可是,在电话中听到的确实是这条路心里思索着,打开电话亭的门的久江吞了一口气。电话亭的地板上,膝盖立起,被塞进似地坐着的正是和子。手脚被绑着,似乎是嘴巴被堵住,从睡觉的地方被带出来的样子,还穿着睡衣。
「和子!──和子!」
久江大声喊叫,可是没有回答。
久江把了和子手上的脉搏。──不要紧,只是昏过去而已。
「太过分了!……」
久江正要解开和子手上的绳子。
「很抱歉。」
背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久江打了个寒颤,身体像冰冻似地无法动弹。
「慢慢回头。」男子说。
久江回过头。眼前正闪烁着锐利的刀光。
「它已经见惯女性了。」
穿黑色大衣的男子说。
一顶呢帽戴得深及眼睛,戴口罩,脸看不清楚。久江身体开始发抖,无法控制。
「你不要害怕。」
男子说,「我不是想杀你。我只要拿到钥匙练就好了。」
久江脸色愈发苍白。应该说是情况最糟吧!
「赶快拿出来。钥匙练。有骑士的棋子那一个。」
「那个──那个──」
久江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个──不见了。」
「你说什么?」
「是真的。没骗你!我发誓,是真的。本来带着……可是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
「这样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
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你的命,或是你朋友的命。──只要钥匙练不拿出来,就会有一个人死。」
「等一下……。等一下。」
久江努力说,「我是在医院到处走动的时候掉的。所以……一定可以找得到。求求你!等一下。」
「我不能等太久。」男子说。
「我负责看护的楼层是固定的,找找看一定可以找得到。」
「──你去找。」
男子说。「给你三十分钟的时间。」
「三十分钟!」
「你的朋友留在这里。如果,你告诉警察的话,就把她的喉咙割断。」
男子的声音充满焦躁,「你听懂吗?」
「听懂……。我会努力找。──我一定会拿来,请你不要杀害和子!」
「赶快去!三十分钟!」
被男子的声音追赶似地,久江跑回医院。
「──吓我一跳。」千寿吐了口气。
「抱歉……」
江田躺在床上,张开眼睛。
「我努力想撑下去……」
「太勉强了。」
千寿摇头说道,「以后的事就交给其他的刑警去办。你不要担心。」
已将江田移到别的病房。晶子病房的隔壁,有别人代替指挥,都是经验丰富的刑警。
「突然停电了。」
千寿说着,江田皱起眉头。
「停电?」
「是啊。当然是突然间的。马上会切换成自备发电。」
「原因知道吗?」
「现在是半夜。不过,电力公司的人应该会来。」
「是吗?……」
江田有点不安地看着天花板。
「偏偏是在这样的夜里……」
「是啊。不过,或许是吧!」
的确,千寿也觉得不安。以前,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是,灯熄灭只不过是数秒钟的时间,这期间也并非是一片漆黑。紧急灯亮着,走廊和大门也是亮着。就算这时候有人偷偷潜进来,也一定会被发现。
「你不要担心。该休息了。」
千寿温柔地说,走出江田病房。
突然想起来,久江刚刚为什么那么惊慌呢?
31 发现担心江田的伤,又担心丹羽晶子,不过即使今天晚上是个特别的夜晚,对住院的患者而言却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千寿跟平常的夜班一样,忙得不可开交。有的患者必须一面看点滴的时间,一面量体温和检查血压。也有人一到晚上情绪就不好,护士呼叫铃按了三次。
千寿几乎没有坐下来的时间,到处忙来忙去……。
「咦。 久江。」
千寿走在走廊上,停了下来。
「久江,你在做什么?」
山形久江脸色惨白地从一间病房走出来。而且,被千寿一叫,一副受惊吓的样子。
「啊……。千寿。你在忙啊?」
久江心神不宁地固答。
「有什么事吗?刚刚你也是匆匆忙忙地不知道去哪里?」
「没什么……。我在赶时间。」
千寿抓住要离去的久江的手臂。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事?事情不单纯,对不对?」
「千寿……。和子她……」
久江突然哭了起来。
「久江!──坚强一点。」
千寿把久江带到沙发处。用手帕擦久江的眼泪。
「究竟是怎么回事?和子今天不是上夜班,不是吗?」
「她江被抓了。」
「被抓了?」
「都是我害的。我不知道把那个钥匙练丢到哪里去了……。如果三十分钟之内没有带钥匙练去的话,和子就会被杀掉……」久江啜泣说道。
「被杀掉……!你把事情的经过从头说一遍!」
「可是巳经──过十五分钟了!只剩下十五分钟而已耶!」
「不要紧。不要紧的,你这样子,反而会浪费时间。镇定一点,从头开始说吧!」
千寿一安慰,久江终于镇定下来的样子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久江吐口气,说明和子被抓走当人质的事情经过。
「──什么嘛!那么,那个凶手是和和子一起在那个电话亭罗?」
「可是,不行的啦!如果带刑警去的话,和子会被杀死的。」
「我知道。──我也知道和子的性命很重要。」
千寿陷入沈思。当然她也知道这件事应该向江田说。可是,理所当然的江田会想要逮捕凶手。要是和子有什么万一的话……。
千寿也迷惘了。她了解江田的心情,不过也绝对不希望给和子带来危险。不过,江田是刑警。他有任务,其立场是受限制的。
「──千寿小姐。」
听到声音,千寿吓一跳。
丹羽晶子站着。
「怎么了?」
千寿硬做出笑脸说道。
「听说那位刑警先生又出血了.要不要紧?」
「咦,你听谁说的?不要紧了。现在正乖乖地在睡觉!」
「那就好了。听到一点消息,很担心。」晶子说。
「你太紧张了。不管怎么说,你还年轻,要自已保重。」
江田说不定正在打喷嚏。
「千寿。」
久江说。「要赶快找到钥匙练啊!」
「我知道。你回床上睡觉好吗?」
千寿轻轻拍晶子的肩膀。
「好。 晚安。」
晶子低着头走出去。
「──要找哪里好呢?」
久江说。「这么暗,也不可能点着灯找。」
「是啊。也不见得一定是在病房内。」
「我明白……」
久江叹气说道。「会掉在哪里呢?真是的!」
要离去的晶子突然停下脚步,折回来。
「千寿小姐。」
「怎么了?」
「刚刚说钥匙练,是怎么回事……」
千寿和久江对视了一眼。
「正在找。」
「是不是有西洋棋棋子的?」
听到这句话,久江差点跳了起来。
「对!你在哪里看到?」久江逼问道。
「我捡起来了。」
「在哪里?」
「掉在床铺底下。」
「然后呢──」
「放在我的抽屉里。」
久江听到后,几乎站不穗。
「振作一点!」
千寿连忙扶住久江。
「太好了,能找到。你可以拿来吗?」
「嗯,可以啊。」
晶子看到久江放心的样子,惊讶地走回病房……。
「这个床单麻烦你了。」
拿过床单的是准护士三木由美子。
「好的。」
由美子打哈欠似地回答。
「打起精神。」
被瞪了一眼,由美子伸伸舌头。
当然,前辈虽然很可怕,但这已经是以前的事了,「轻松」避开话题,是由美子这个年代的专长,对方也就算了。
由美子拿着脏床单,走下楼梯。只要放到地下室的洗衣间就可以了。顺便到自动贩卖机买点饮料喝吧!由美子就算被指派做某些事,还是能找出自已喜好的享受方式。
走下地下室的楼梯,眼前站了一个人。
「啊!」
不由得发出叫声。
因为是穿着制服的警官,由美子就放心了。
「对不起,吓了你一跳。」
「哪里,我才吓了你一跳。」
那位警官有礼貌地道歉。
话说由美子想起有听说今天晚上会有警察来医院。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把床单扔进洗衣间的篮子里,由美子走向自动贩卖机。
在寂静的地下室走廊,回汤着马达低沈的运转声。
「嗯……。要喝什么呢?」
一百圆的硬币拿在手上,心里拿不定主意,结果还是买了可乐。──由美子从小就是喝可乐长大的。
「──真好喝。」
喝了一口,吐口气。
喝冰可乐虽然有点冷,但具有醒脑的效果。
不经意地喝着可乐,一面环视四周的由美子,突然间从一个大垃圾箱的后面看到一双人脚。
是什么呢?──丝毫不加深思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由美子瞪大眼睛。
男子只有穿着内衣和内裤,双手双脚被绑着。似乎是昏迷的样子,嘴巴也被塞住,筋疲力尽地动弹不得。
「喂……。怎么了?」
想了一下,开口这么问道,不过当然是没有回答。
突然间,感觉身后有个人,回头一看,刚刚那位警官就站在旁边。
「嗯──这个人──」
「最好不要看。」
那位警官说,「你很喜欢大声喊叫,是吗?」
由美子眼前出现手枪的枪口,这时她才感到害怕。
就算想叫也叫不出声音来。
「安静不要出声!」
那位警官说着,用左手遮住由美子的眼睛。
由美子弟一次遇到比前辈护士还要可怕的人。
32 另一名男子「我去!」千寿说。
坦白说,听到千寿这句话 久江反而如释重负。
倒不是害怕自己会有危险 而是不敢看到和子被捆绑的惨状。
「还是一起去吧──」
久江才一开口。
「不用了。」
千寿打断久江的话说道。 已经没时间了。如果我迟迟不回的话,就通知刑警。」
「千寿……」
「放心吧!」
千寿轻拍久江的肩膀。「等我回来。」
「嗯。」
千寿从医院的夜间急诊大门出去。当然,千寿自已也很害怕。让和子和久江卷入这个事件,自已也有责任。无论如何,非得让和子平安回来。
电话亭……。没错,就是前面那座。
千寿走到路上。
「慢着。」
突然被叫住,吓了一跳。
「是。」
转过头,原来是千寿也认识的刑警。
「嗨!辛苦了。」
「哎!原来是你。」
刑警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千寿吞吞吐吐地说:「打……打电话。」
「电话?」
「是啊!因为不想被医院里的同事听到。」
口气有点暧昧。
「原来是这样。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
刑警环视四周说道,「那个凶手也不知道会躲在哪里?」
「是啊……。可是,就在那里而已。你看,那个 」
那个电话亭。在黑暗中发出光亮,无人的电话亭就立在跟前。
「就在那里。打完电话就回来……」
「这样子啊。」
刑警点点头说,「那,小心一点。」
「谢谢。」
千寿松了一口气,朝电话亭走去。插在口袋中的手一直紧握着挂有骑士的钥匙练。
「等一下。」
刑警喊道,追了上来。
「有事吗……!」
「我还是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
「你放心。我会站在电话亭外面,绝不听到你的谈话。」
才不是担心这个!──不过,站在千寿的立场,怎么都无法拒绝。
「好吧……」
千寿无可奈何地应道,两人朝电话亭走去。
「江田先生还好吗?」刑警问说。
「有点出血,不过已经没事了。」
「这样子啊!他是个卖任感很重的人。」
刑警应说,「眼睁睁地看着部下被杀害。内心的懊恼一定相当痛苦。」
那个凶手就在这附近!千寿感到不安。倘若凶手认为刑警碍事,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说不定子弹就从路旁的草丛中飞出来……。
来到电话亭前。
「请吧!」
刑警在距离电话亭前不远处停下脚步,「我就待在这里。」
「嗯……」
千寿把手放在电话亭的门上,一股劲地把门推开。
和子不见了。会去哪里呢?总之凶手一定在这附近。和子大概也和凶手在一起吧?
千寿回过头看刑警。他两手盘在身后,在一旁踱步。
怎么办?就在千寿不知所措的时候,跟前的电话突然响起。千寿吓着似地差点跳了起来,不过还是迅速拿起听筒。
「喂,喂。」
「你把刑警给带来了?」
男子的声音显得焦躁不安。
「下是的!是在路上遇到,跟着来的!真的。我什么都没说。相信我。」
千寿喋喋不休地辩解,对方却只是沈默不语。
「喂喂。──喂喂。」
千寿不断叫道,「和子安全吗?你不可以伤她一根毛。」
「钥匙练呢?」
「带来了。」
「挂有骑士的那个吗?」
「是的。挂有骑士棋子的。」
「没有弄错吧?」
「绝对没错。」
「──好。」
那男子说道,「我现在在车子里。待会经过那里的时候会把车窗打开。你把钥匙练丢进车内。」
「可是,和子呢?」
「之后我会放她下车。!
「可是──」
「照我的话做!否则就把她给杀了!」
「知道了!」
没办法,千寿只好答应。
「我会照你的话做。」
「好极了。──到电话亭外等着吧!」
噗,──电话挂断。千寿走出电话亭。
「嗨!打完了吗?」刑警说。
「是的……」
千寿的心情陷入混乱之中。刚才的电话……。那声音真的会是凶手吗?
总览得口气有点不安的样子,声音又在颤抖,完全不像是个冷酷的杀手。
「有什么事吗?」刑警问道。
「没……没事。」千寿摇头回答。
那声音……。千寿觉得那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无法释怀。
听到汽车声,回头一看。看见车灯。那辆车开到靠近千寿时,突然减速。
车窗是开着的。千寿于是将钥匙练丢进车内。
车子开始加速。
「就是那家伙。」
刑警看到穿着大衣,手握方向盘的男子大声喊道,「停车!」
车子急速离去。刑警拔出手枪。
「等一下!」
千寿叫道。「不要开枪!」
太迟了。刑警根本没听到千寿的叫声。子弹射出。车子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左右摇摆。另一发子弹似乎击中轮胎。千寿咽了一口气。车子冲上人行道,撞到行道树。
发出巨响,玻璃全碎。
「等一下!」
千寿喊道,「我的朋友在里面!被当成人质了!」
穿着大衣的男子从车内爬出来,跳入黑暗之中消失了。
千寿跑向车了。探头看看车内,和子手脚被绑,穿着睡衣躺在后座。
「和子!」
打开车门,抱起和子匆忙解开绳子。
「──千寿!」
和子深深吐了一口气,「好可怕哦!」
「已经没事了。」
千寿紧紧搂着和子。
那位刑警也跑回来了。
「有没有受伤?」
「没有。」和子应道。
「其他的人会去追那家伙。」刑警喘着气说。
「刑警先生。」
千寿说,「请多加留意。刚才的那名男子和那个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
「什么?可是,是穿着大衣,戴呢帽还有口罩──」
「穿着是一样,可是并不是那名男子。医院方面的警戒绝对不能松懈。」
千寿一口气把话说完,扶着和子说:「可以走路吗?回医院吧!」
便和和子一同离去。
33 第六感「总算是平安无事了,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在值班室里,千寿把装着咖啡的纸杯递给和子。
「谢谢!」
和子喝了口咖啡,「──这样也能算是平安无事吗?」
不过,和子也极为现实,一知道已经安全,心情便完全平静下来。
反而是浪漫主义的久江,一副落寞,颓丧的样子说:「都是因为我把钥匙练弄丢才会……」
「算了吧!反正和子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千寿有点惊讶的表情说道。
「不过重要的是,和子你还记得那名男子的长相吗?」
「多少还记得。」
和子回答。「对方似乎也是相当不安的样子。我还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真是吓死我了。」
俨然一副和子说话的口气,千寿只是苦笑。
刑警回来了。
「──唉!真是的。」
擦着汗说道,「跑掉了。不过现在还没有中计。」
「医院里面也──」
「请不要担心。警戒并没有松懈。」
刑警应道,「想向野野村小姐请教几个问题。」
「好的,请说。」
「是的。从那个凶手的车子?撞到树的那一辆,掉出这个东西。」
看到刑警从口袋中取出的东西,千寿吓了一跳。那不正是千寿丢进车内,挂有骑士棋子的钥匙练吗?
「这就是他所要的。」
千寿说道,「可是,他连捡走的机会都没有吗?」
「真是个失败的家伙。」
刑警摇摇头说,「不过,这个钥匙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大概是什么证物之类的东西吧?比如说──进行走私或其他交易时的必备之物……」
「难道是有一群人以这个钥匙练为目标,拚死拚活去争夺吗?」
刑警说道:「这个由警方保管。」
当然,它将会是重要的证物。但是,千寿考虑片刻之后说:「刑警先生,如果允许的话,能让我保管这个钥匙练吗?」
「可是──这很危险的。野野村小姐就是因为这个才被──」
「我明白。」
千寿说,「如果由警方保管这个钥匙练,凶手反而不敢接近。我会很小心的,让我带着它吧!」
刑警犹豫了一会。
「真是这样的话,必须和江田先生商量一下。」
说着耸耸肩膀。「想必江田先生也会说:「真拿你没办法」吧!」
「你真了解他。」千寿微笑说道。
挂有骑士的钥匙练握在千寿手中。
「──没问题吗?千寿。」
久江一副不安的样子。
「嗯。不必担心。我可不是久江,像个爱哭鬼似的。」
「太过分了!怎么这么说呢?」
久江气呼呼的样子,「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千寿自己也明白得很。带着这个钥匙练,就如同带着一块会吸引「危险」的磁铁一般。不过心里老是惦记着一件事。
与掳走和子的男子在电话中谈话时,千寿就已经察觉到了。──那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是在哪里呢?──是谁的声音呢?千寿想一知究竟……。
有人敲门,千寿打开门,见到丹羽晶子站着。
「呀。还没睡啊!」
「是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刚才好像有听到枪声。」
晶子似乎很担心的样子。「有人受伤吗?」
怎么说晶子都不可能不担心地安安稳稳睡觉。
千寿一五一十地叙述和子「遇难」的经过。
「哇,好可怕!」
晶子两手祈祷似地紧握,「我被刀子抵住的时候,也是非常害怕。」
「是啊!我能体会。」和子应道。
久江却有点无趣的坚持说道:「我也有遇上可怕的场面。请你们不要忘记。」
大夥都笑了。紧张的感觉似乎已全都烟消云散了。
「就算睡不着,醒着起来走动只会造成身体负担。」
千寿说,「快回床上躺着吧!」
「好的。」
晶子天真应道,「真是漫长的一夜。」
「真的很漫长……」
晶子出去后,千寿喃喃自语说道:「──唉,工作,工作。久江也有事要做吧!」
「嗯!」
一开始工作,精柙就来了。──这就是护士的本色。
晶子走回病房,但是莫名的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相当清晰,一种在健康的时候所无法感受的「第六感」突然笼罩着晶子。虽然是奇妙的念头,不过却觉得可以了解天才或是有过大发现的人,多少都有点不健康或怪异之处。人在健康的时候,都只将注意力集中于「外在」,而遗忘了自己的「内在」。也许是因为「外在」的刺激强烈,吸引了所有注意的焦点吧?
一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只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看,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内在」……。
晶子弟一次体会到人也需要有「空白」──。在「空白」之中,培养预感事物的能力,以及从外在洞察自我的能力。此时此刻,晶子正被那种「第六感」所攫住。预感在回病房的走廊途中,会遇到某人……。
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官,就站在病房前面。
看起来像站岗似地,抬头挺胸,双脚叉开,强而有力地站着。
晶子正准备打开房门时──。
突然想起来。她明白了。
「──嗨。」
那位警官以低沈的声音说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
「有话想跟你说。」男子说。
「那制服……」
「别担心。只是让他暂时昏过去而已,没有杀他。」
男子偷偷地看了一下四周,「从太平梯下地下室吧!──我不打算伤害你。希望你不要出声。拜托。」
那名男子突然出现在眼前,晶子叫都叫不出声音来。病房内有女警官在。只要一大声喊叫,就会有刑警从四面八方赶来。可是──晶子并不想这么做。
「好。」
晶子应道,「你也不要伤害其他的人。」
「除了自卫之外,绝对不伤害其他的人。」
男子轻轻抓住晶子的手臂催促说:「走吧!」
两人打开通往太平梯的门,很快的就看不见踪影了。
千寿从远处望见晶子和警官在谈话。她们谈话的样子,让人觉得有种不自然的生疏感。──莫非?……。
千寿将身体紧靠着墙壁时,晶子和那名警官已经从太平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那名男子!千寿突然间不知所措地呆立着。
啪的一声,肩膀被拍一下。
「呀!」
差点跳了起来。「──江田先生!干什么?」
江田脸色苍白地站着。
「坐不住嘛……」
「真的是很傻!这样会出血,把命送掉的。」
千寿严厉说道,「那名男子。」
「──真的吗?」
「刚刚把晶子带往太平梯的方向。──还穿着警官的制服。」
江田的脸色一时泛红。
「立刻部署!」
「要在床上部署。」千寿严厉说道。
34 金蝉脱壳「冷吗?」
男子靠着地下室冰凉的水泥墙壁说道。
「没关系。」
「听朋友说的……。说你要动手术?」
晶子犹豫了。
「很抱歉。」
她诚实地说,「那是骗你的。我是逼不得已的……」
本以为触怒那名男子,后果将不堪涉想,然而他却只是睁大眼睛,而且笑了。
「──那女孩,真是个了不起的演员。」
「她的目的是为了把你引诱来。这下子你恐怕逃不掉了……」
「这个不必你费心。」
男子摇头说道,「可以不动手术,是不是?」
「目前是不需要。」
「那太好了。」男子应道。
晶子突然觉得胸口郁闷。
「你杀了刑警先生。──为什么?」
「你想大声喊叫!」
男子说,「我不想多做解释。」
「去自首吧!」
「办不到!」男子摇头说。
「为什么?」
「因为我握有太多组织的秘密。」
男子以手玩弄警官的帽子说道,「就算进了监狱,也会在狱中被杀的。」
「难以置信!」
「是真的。大概在入狱前,在拘留所就会被干掉。警察当中也有人会互相通风报信。」
「有这种事……」
「这种事你不知道也好。」
男子以温柔的口气说道,「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
晶子觉得不可思议。──此时,与这名杀了几个人的男子共处,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
「喂!」
晶子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有对你好吗?」
「你并不杀我,不是吗?」
男子轻笑,「──我有个妹妹,长得很像你。」
「妹妹?」
「也是心脏不好。想让她接受手术,可是没有钱,结果就死了。」
「噢……」
晶子自言自语似地说,男子却吃吃地笑。
「──以上的事别放在心上,好吗?这是常有的故事。」
晶子突然间楞住,然后笑了出来。
「有哪些是实情呢?」
「用谎言来自保,是我的老本行。」
「可是,为我担心的心情是真的吧!」
「──是吗?」
男子如此说,突然抬起头。
「有人──」
「不要出声。」
男子一动也不动。──从他举手投足之间,可以看出弥漫着可怕的紧张气氛。
晶子也竖起耳朵,可以听到从太平梯的方向,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被发现了吗?」
男子说,「──我的脑筋也变迟钝了吗?」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男子握着手枪,「你走吧!」
「可是──」
「我不会开枪的。快走!」
口气冷静,但却带点严厉。
晶子知道那男子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了。
「那我走了。」
「祝你早日康复。」男子说。
「嗯。谢谢。」
对这种男子道谢。──被杀害的刑警的家属,一定会觉得岂有此理吧!可是,晶子无法控制自己不说。爬上楼梯。
「是你?」
刑警探头说,「那家伙呢?」
「在下面。」
「快上来!」
晶子被推拥似地爬上紧急楼梯,打开门。
「没事吧?」
千寿正等着,紧紧抱住晶子的肩膀,「赶快回病房。」
「嗯……。」
虽然心里挂念着,可是晶子深知自己什么事都不能做。
从太平梯的方向,传来枪声。
刑警们一口气地跑下地下室。
对方开一枪,稍微停下脚步,但立刻又有更多人往地下室冲去。
「──在哪里?」
冰冷的水泥墙壁。走廊。
「──别担心。出入口都已全部封死了──」
「喂,有声音──」
嗯,嗯的声音。
趋前一看,在自动贩卖机的后面,穿着 衣裤,手脚被绑,不断呻吟的是──。
「制服被抢!太过分了。──那家伙呢──」
嘴巴被堵住,以眼睛示意往出口的方向。
「好。──快把绳子解开。其余的人跟我来。」
虽然说是出入口,不过大门应该已经彻底封死。或许是躲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
「小心点。──对方是职业杀手。」
紧张的时刻。──握着手枪的手渗出汗水。
不过……刑警们终于追到出入口处。
「奇怪……。这中间会有藏身的地方吗?」
「门也检查过了。」
「可是,外面……。喂!」
大声怒喊道。「外面有人吗?」
「──有。」
从外面答应道,「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
「──岂有此理!」
刑警们互相对望。
「回头看看吧!说不定看漏了什么。」
「嗯。」
回到.走廊上,只见堆积着许多空纸箱。突然纸箱动了一下。
「──打开看看。」
咚的一声,把纸箱踢开一看,从里面滚出一个手脚被绑的护士。
「喂,不要紧吧!」
「那个 凶手呢──」
声音颤抖,「还有一个警员……」
「啊,你是指那边被绑的那个家伙。他已经没事了。」
「那边!──我是说在这个箱子里。」
迅速打开另一只纸箱,发现一名穿着内衣,不省人事的男子。
刑警们都傻了眼……。
「糟了!」
其中一个人叫道,「刚刚假装被绑的才是凶手!」
「赶快!」
刑警们同时冲回走廊。
来到自动贩卖机处,停住脚步。只见刚才解开绳子的刑警已经不支倒地。
「凶手呢?」
「回医院内了!」
刑警们又冲上紧急楼梯。
35 祈祷「什么?逃走了?」
江田脸色胀红,「怎么会这样!──」
「江田先生。」
千寿安慰道,「不可以。这样又会出血的。」
把想要下床的江田,又按回床上躺着。
「不过,还没有离开医院。」
一位刑警说道,「一定找得到。」
「那就赶快去找啊?」
被江田一吼,刑警们慌忙离开病房。
「──哎啊!」
江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烦恼不安也是无济于事的。」
千寿说。「安静地睡。好吗?」
江田默默点头。──正因为千寿了解自己内心的痛楚,她待在旁边反而让江田感到难过。
「那……。我会再来。不要乱动哦!」
千寿说着走出病房。
走廊上,刑警们来来往往。已经不是躲着守株待兔的样子了。事情终于演变成最恶劣的局面。杀人不眨眼的狠毒凶手,就在这间医院里。如果他把重病患者当作人质的话……。后果真是不堪涉想。
「千寿,怎么了?」久江走过来问道。
「糟糕透了。不知道凶手会躲在哪里?」
「耶?」
「冷静点。──尽量冷静,以兔让患者们受驾吓。」
「我知道。──不过,他会躲在哪里呢?」
「要是知道的话,就不用如此费心思了!」
千寿轻轻打了一下久江的肩膀,「要特别小心哦?」
说完便离去。
凶手曾袭击警官,换上他的制服,出现在晶子面前。可是,之后是穿回原来的衣服,或是依旧穿着警官的衣服呢?……。不菅怎么说,他是个胆大的凶手。
千寿当然憎恨那个凶手,不过对于他那冷静,能洞察先机的行动力,不得不感到佩服。
「咦!」
千寿看见一位医生,面对着墙壁,一副痛苦的样子。她停下脚步。
「医生,怎么了?」
开口问道──。
突然间,犹如变魔术般,跟前出现一把锐利的刀子。
「乖乖的不要动,否则在你出声之前,这把刀子就会割断你的喉咙。」
男子说,「听懂吗?」
千寿慢慢点头。──心里想着要镇定,可是两脚却不听使唤地颤抖。
「你逃不掉的。」千寿说。
「我有人质,不要紧。」男子以悠哉的口气说道。
「走吧!──从急诊大门出去。」
「刑警先生会──」
「我知道。」
刀子从身后跨过千寿的肩膀,被抵在她的喉咙上。「我不想偷偷摸摸地出去。我要光明正大地跟你一起走出去。」
两位刑警快步跑来,发现千寿时,骤然停住脚步。
「辛苦了,各位。」
男子说,「我现在要出去。不要挡路。」
刑警们互相对望。
「可以让一下路吗?──谢谢。」
非常铙定的样子。不,倒不如说他是在享受这种状况。
「──那个女孩子似乎满喜欢你的。」
男子边走边说,「她会有救吗?」
「你说晶子吗?──嗯。我想她会靠自己的力量恢复的。」
「那太好了。」
男子应道,「人最重要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活着。」
刑警们围了过来。可是,没有人敢出手。
「──就差一点点了!」
「出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借部车。你必须与我同行。」
急诊的大门就在眼前。当然,警员们早已守候在外。
千寿感觉到汗水不断地从背部滑落。
突然,江田出现在眼前。
「站住!」
举着枪大声喝道,「把刀子丢掉!」
「唷,原来是那位刑警先生啊!」
男子说,「还能走动,真不简单。」
「江田先生。」
千寿叫道,「不要勉强──」
「部下被杀。我能坐视不顾吗?」
可是,千寿在那男子手里。只要稍微乱动,刀子就有可能割破千寿的喉咙。
「要开枪请便。」
男子说,「不过,是会割破这女人的喉咙的。」
「卑鄙的小人!」
江田胀红着脸,瞪着男子。.「能保住性命就是胜利者。──我想借部车。将钥匙插上,开到大门前。」
江田困惑了。千寿则紧咬嘴唇,盯看江田看。
即使江田开怆,千寿心里也将无怨无尤。她没有说出一句求救的话。
江田慢慢放下手枪。
「丢到这里。」男子说。
枪掉落。江田吐了一口气说!
「备车。」
接着又说:「不过,一定会抓到你的。」
「好啊!要加点油哦!」
「还有──不要伤害这名女子。」
「那得看你们的表现。」
江田走到外面。──千寿想到江田的内心挣扎,相当难过。
「这回总算可以平安无事地出去了。」
男子说,「我是不想杀你的。」
就在此时。──每个人都楞住丁。
跑出来到千寿等人面前的竟是晶子。
「你在做什么?」
千寿叫道,「晶子!」
穿着睡衣的晶子,拾起江田丢弃的手枪,用双手紧紧握住。
「放开她!」晶子说。
「住手。走开!」
「不。除非你放开她,否则我绝对不走。」
晶子用炯炯发亮的眼神,注视着男子。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男子不知如何是好。
「我数三。──你把她放开。」
「如果不放呢?」
「一。」晶子数着。
「我还不想死。」
「二……」
晶子慢慢将枪口移向自己的心脏。男子脸色发白。
「傻瓜!你在做什么?」
「放开她!」
江田跑回来,不过停下脚步,像被冻住似地一动也不动。
「求求你……。放开她。」
泪水从晶子眼中掉下来。
时间似乎停止了。──每个人都屏住气息。
「──三。」
晶子说道。
「住手!」
男子同时叫道,「听你的。──听你的。」
千寿被往前推出,踉跄了几步。
晶子跑上前来。千寿紧紧抱住晶子。
「喂。」
男子说,「让那个女孩子把头转过去。」
千寿回头,看见男子把刀刃抵住自己的喉咙。千寿把晶子的脸按靠在自己的胸前,就在这个当儿,锐利的刀刃深深地刺进男子的喉咙,血流如注。
千寿闭起眼睛。
觉得好像睡了很久似的。
厅到敲门的声音。千寿醒了过来。
「──谁?」起身问道。
「我啦!」
是片桐的声音。
想起来了。约了片桐。看看表,发现自己睡了将近十个小时,吓一大跳。
「等一下。」
在睡衣外面披件羊毛外套,打开大门。
「啊。──你在睡觉啊?」
捧着花束的片桐,直眨眼睛,「要不要换个衣服再出来?」
「好啊。你上来。我很快就换好了。」
「嗯。──这个样子也挺好看的。」
「是吗?」千寿笑道。
换好衣服,急忙泡茶。
「──听说事情满严重的。」
片桐说,「不过,总算结束了。」
「是啊。──或许这样的结局还算幸运……。好像看了一出惊人的连续剧。」千寿说道。
「这花……。给你──」
「谢谢。好漂亮。」
接过花束,千寿微笑。
「今天休息吗?」
「请三天假。实在太累了……」
「这样子啊。──那个江田刑警呢?」
「嗯,又出血了……。不过现在已经乖乖住院了。」
「他真幸运。」
片桐慢慢地喝着茶。
「我明天起又要去欧洲。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
「这个……」
「怎么样?」
千寿垂下双眼。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
「给我?」
「又不可能把这个给你。」
千寿把挂有骑士的钥匙练放在片桐面前,「抱歉!」
片桐沈默片刻。然后,垂下双肩说:「你已经知道了?」
「我就觉得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在拿和子当人质的那通电话中。──后来才恍然大悟。」
片桐环视了一下房间四周。
「刑警躲在哪里?」
「没有刑警。」
千寿直规着片桐,「片桐。──去向警察自首。我陪你一起去。」
片桐看着千寿说:「把你勒死,再拿走这个。这种事我是做得出来的。」
「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也无妨。可是,你下不了手。」
「我会被杀的!如果没有这个──」
片桐喊叫似地扑向千寿,两手掐住千寿的脖子。
「原谅我……。如果不这么做……我会……」
然后──一松手,突然趴下,开始嚎啕大哭。
千寿轻轻把手放在片桐肩上,静静地不动。
片桐过了一会,终于抬起头来。擦着泪笑说:「没出息的模样还是跟以前一样……」
「片桐……」
「在国外,赌轮盘,输了很多钱。向在场的日本人借了钱。那家伙与美术品走私有关联,硬是把我牵扯进去。」
「那水岛教授是!……」
「玉村百合是我们的同夥。她是教授的情妇,不如不觉中教授也帮了不少忙。最初时,他本人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平常无法进入的美术库,或是要进入寺院,教授的名字都非常有利用价值。惭惭地,教授终于察觉了。而且……想要退出。」
「所以,就把他给杀了。」
「是那名男子干的。──在莱茵河下行的船上,就是你们乘坐的那一艘船……。教授手上持有这个进行交易时必备的,有骑士棋子的钥匙练。他大概是察觉到自己会有危险,所以才把这个送给你们。」
「那个助理,叫丸山的人呢?」
「我们的组织拚命寻找挂有骑士的钥匙练。这个叫丸山的男子,在寄给教授的包裹中发现兴交易有关的信件。──他威胁我们去买那些信件。简直是自寻死路。」
「偷偷潜入水岛教授家中的也是……」
「不管怎么说,只要是有可能藏钥匙练的地方,都得尽全力寻 .──找不到的话,我会没命的。」
「玉村百合也想退出吗?」
「她害怕了。找不到钥匙练,那名男子毫不留情地就会杀人。──她心里想,乾脆向警察说明……。来和我谈这件事。」
「那么,是片桐……」
「是的。我被命令杀了那个女的。害怕极了。既然做了,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千寿心里想,如果是在我手上。如果这个钥匙练是在我手上 事情也许就不会那么复杂……。
「我对不起你。」
片桐低下头说,「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千寿应道。
「老早就想见你了。」
「我也是……」
千寿轻轻把脸贴近片桐,温柔地吻着……。
两人一起出去,在外面用完餐之后,走向警察局。
「对了。」
千寿边走边说,「教授寄到大学结冬子小姐的包裹。那是什么?」
「噢,那个啊!」
片桐笑了出来,「本来以为是寄什么贵重的物品,那家伙把它抢来,结果……」
「里面是什么?」
「刮胡刀。」
「你说什么?」
「电动刮胡刀。在日本买的,故障寄回来修理……。更可笑的是,那是布朗牌,德国制的!」
千寿和片桐一起笑了出来。
擦肩而过的路人绝对看不出这两个人,现在正要去警察局自首……。
尾声「咦!」
进入病房,千寿看见江田站在晶子的病床边。
「嗨,你好。」
江田有点慌张的样子,「先别提那件事──」
「已经可以走路了吗?」
「医生许可了。」
江田转到外科病房,所以不可能时常和千寿碰面。不过,住院一个月,江田胖了许多,似乎经常向和子发牢骚。
「千寿小姐。」
晶子说,「江田先生有话要说。」
「啊,没什么──不用急着说。」
江田慌慌张张地说。
「可是,那种事应该早点说。」晶子说道。
「什么事!」千寿瞪大眼睛问道。
「江田先生说很难开口,所以才来找我商量。说应该怎么讲才好。」
「说什么?」
「这个……。要说什么好呢?……」
江田一副犹豫的样子。
「我很忙。有话就怏说吧!」
门开了。
「还是听我说吧!」
「咦,和子。」
野野村和子穿着便服进来。
「千寿。──对不起。」
和子郑重其事地说。
「怎么回事?」
「我在外科病房,一直照顾着江田先生……。我知道是不可以。可是,不知不觉中和子低着头说。
千寿看看江田,然后看看和子,最后看着晶子。
「千寿小姐,你不会生气吧?」
晶子说道,「我刚刚对他们说你一定会祝福他们两人的。」
千寿楞住了。
江田和和子?──不如不觉之中凑在一起!
「实在很抱歉。」江田低下头说道。
「不要这么说。」
千寿说,「这又不是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不过,和子你要有心理准备哦!」
「噢?」
「结婚喜宴上,我会泄漏一堆你在护校时的糗事!」
和子放心的吐了一口气。
「千寿……」
「赶快把这个外科病人带走吧!碍手碍脚的。」
千寿故意说。
江田和和子手挽着手走出去。
「千寿小姐。」
晶子说,「你会不会心痛?」
「这个──」
千寿耸耸肩膀,「掏荷包才会心痛。不知道要被拿走多少红包。和子最会精打细算了。──把把你的脉吧!」
晶子微笑说:「我来为你把脉。」
「还是我帮你看看手相吧!」
千寿笑道,「英俊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晶子的脉搏有规律地跳动着,可以让人感受到一股年轻,强而有劲的活力。
晶子出院的日子已指日可待……。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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